乐归短促地笑了一下,低着头从他身上爬下去,无精打采地在他旁边坐定。
帝江也坐起身,扫了她一眼又重新看向夜空:“看来李行桥也没什么用。”
说罢,他停顿一瞬,突然不满:“一群废物。”
刚回敝犴台的李行桥、镜子里睡觉的阿花、来做客的狸君和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橘子,这?一刻同?时打了个喷嚏。
听到他说别人,乐归哭笑不得:“他们安慰人的技术再?差,也比你强点吧。”
最起码没逼着她去杀人。
帝江神色淡淡:“是你太?软弱。”
明明杀戮是最适合纾解情绪的方式,她偏偏不要。
“是是是,是我?太?软弱,”乐归叹了声气,也不想?和他争辩,“尊上,其实你不用管我?的,让我?一个人待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再?待下去就死了。”帝江想?起她独自一人在房中时了无生气的样子,眼神微微泛冷。
乐归不以?为然:“哪那么容易死,尊上你不要小看凡人,凡人没有灵力,也不会修炼,却依然可以?繁衍这?么多后?代,让凡间与仙界和魔界并称三界,靠的就是一股韧劲,哪像那些?修者,一场考试输给了学渣,就直接崩溃了。”
帝江低垂眼眸,看向指尖的一点星光。
小月亮变成的万千光点,绝大多数都?回到了悬月上,只有这?一点还在晕乎乎地绕着他的指尖转动。
一阵风吹过,乐归有些?冷了,拢紧衣服道:“尊上,我?想?回屋睡觉了。”
帝江没有应声,只是盯着那点星光看。
“……你不会是要我?自己下去吧?”乐归见他一直不理自己,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帝江还是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
乐归咬了咬牙,在心?里把他骂了几百遍,然后?一脸憋屈地顺着屋顶的瓦片往前挪,想?看看能不能走?到尽头再?顺着旁边那棵树爬下去。
寝殿虽只有一层,但层高接近七米,乐归往下瞄一眼就觉得摇摇欲坠,正艰难爬行时,身后?突然传来帝江的声音:“我?不会安慰人。”
乐归一顿,扭头便对上他清冷的视线,一时间好气又好笑:“你怎么这?么记仇,就因为我?说了一句你不如他们,你就不带我?下……”
“我?活了上万年,从不安慰人,也未曾被人安慰,所以?并不知该如何对你。我?没有父母,有记忆起便是独自一人,所以?也并不明白你为何如此伤心?。”帝江不紧不慢地打断她,“我?不懂,也不明白,所以?这?几日一筹莫展,倒是第一次知晓,这?世上有比打赢河西老鬼更难的事。”
河西老鬼,是帝江出了魔界之后?第三个对手,修为比那时的帝江高出三五倍,帝江用了三百年时间挑战十余次,每次都?九死一生,最后?以?一口气的微妙差距赢了,却也养了上千年的伤。
听到他拿跟河西老鬼打架的事跟安慰自己比,乐归忍不住笑了一声,可笑完眼圈又有点红。
“这?几日为了让你尽快恢复正常,我?还特意找了几个蠢货帮忙,”帝江停顿一瞬,看得出对那几个蠢货非常不满,“但方才你与李行桥闲聊时,我?又突然想?通了,觉得没必要在此事上过多思量。”
见乐归还低着头,他抬手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眸与自己对视。
“不是想?回家吗?”帝江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那便打起精神,不要轻易放弃,刚才是谁说的,凡人最有韧劲、叫我?不要小看的?”
乐归莫名有些?委屈:“可是无量渡没有用……
”
“那便找别的法子,”帝江再?次打断她,“世间之事玄妙不可言,连先知镜都?不敢说自己无所不知,你又怎知无量渡才是世上唯一可以?穿越时空的东西?”
乐归被他问?得心?跳一快。
帝江唇角勾起一点看不见的弧度:“你有大把时间去找回家的办法,但你若一直待在房中,便什么都?做不了。”
乐归心?跳越来越快,嗓子也隐隐发干:“我?、我?可以?吗?”
帝江沉默片刻,抬手点在她的眉心?。
乐归抬眼去看:“干什么?”
“既然你觉得自己不可以?,那就长痛不如短痛,我?帮你把关于?现实世界的记忆都?清空……”
“你想?都?别想?!”乐归动作激烈地推开他,差点从屋顶上跌下去。
帝江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直接一跃而下,转身消失于?长廊之中。
“再?给你一日时间,若还是觉得自己不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乐归:“……”
【帝江走?了。】
乐归还沉浸在帝江刚才说的那些?话里,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离开了。她舔了一下发干的下唇,手脚无力地倒在瓦片上,直到休息够了要回屋睡觉时,才意识到帝江走?了。
……走?了,但没把她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