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董纯礼犯起?孕吐,太过突然?,不及回避,丫鬟赶紧拿来只铜壶,给夫人接着。
曦珠正?在旁侧,顺手地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等董纯礼抬起?一张苍白的脸,挥手让丫鬟端走铜壶,拿湿帕子擦脸,又用茶漱过口?后,才笑道:“没成想怀这个小子,比怀阿朝时还艰辛些?。”
她是?有些?不好意思,让人看到了那些?污秽。
暮色悄然?到来,正?是?快用晚膳的时候。
董纯礼留人下来吃饭,但被拒绝。
她只好从凳子上起?身,送人出门。
曦珠道:“你怀着身孕,我自己走就好了,别送了。”
“你难得过来我这边,找我说?话。”
董纯礼却笑道:“况且坐久了起?来走动,对身体算有益处的。”
送至院门口?时,院外的小道上急匆匆奔来一个人,穿一身赭红的武袍,小脸也被近两个时辰的练武,给熏地涨红,满头?是?汗。
曦珠已然?走出了一段距离,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看去?。
碧绿的桂树浓荫下,身着珍珠白锦服、挺着显怀肚子的妇人,正?低着头?,拿帕子给儿子擦汗。
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朝她的方向示意。
卫朝抬头?,看向了她。
太远了不好喊人,便扬起?手臂,笑着对快要掩入芭蕉丛后的人挥了挥手。
原是?吓唬过他的三叔母来过了。
曦珠也对他笑了笑。
心想:有卫陵在,卫远定然?不会再?如前世一样战死,董纯礼定也能平安生子。
他们的孩子卫朝,不会再?独自一人,担着卫家的兴衰了。
*
回到破空苑,青坠一如平常地,来问?晚上要吃什么,好去?膳房嘱咐。
曦珠随口?点?了两个菜,又侧望向窗外的黄昏霞云,低声?道:“再?做些?他喜欢吃的,放灶上热着。”
青坠有些?讶异,随即惊喜起?来,问?道:“夫人,是?给三爷做的?”
接着见夫人绕过她走进室内,随口?撂下句话:“若是?他回来饿了,好歹有口?热的吃。”
她就高兴地去?了。
蓉娘欣慰姑娘会体贴人了,跟着进到内室,笑说?道:“这就对了,他那般辛苦,别再?和他闹脾气了。”
谁和他闹脾气?
是?他不签和离书,不放人的,若是?闹,也是?他闹。
曦珠有苦难言,闷坐在妆台前,自顾自地拆解出门见人时,盘起?的妇人发髻上插的簪子。扯得用力了,还落下几根头?发,疼得她禁不住蹙眉。
“哎呦喂,你轻点?。”
“别动了,我给你弄。”
蓉娘忙不迭地上前,帮忙弄起?头?发来。
这一晚,卫陵是?在亥时两刻回到的破空苑。
一边是?峡州那边的粮草兵秣调遣,一边是?卫度那桩贪墨的案子还未了结,处处都要银钱来摆平。
一连多日,周旋在兵部和户部、刑部督察院等地,跑得辛累,还要应酬。
好不容易回来,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压住饥肠辘辘的胃中烧灼翻滚的酒,不觉被熨帖舒服,便听到青坠小声?道:“这些?是?夫人特意让人准备的。”
卫陵这才从沉思中回神?,发现满桌的菜,都是?他喜欢的,满心的欣喜都要溢出来了。
又照例问?过青坠,这一日曦珠的行程,他方让人去?偏房备热水。
仔细地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洗了三遍,怕酒气太重,熏到了她。
即便现今的他们,不睡在一张床上。
等清理好自己,卫陵悄步走进内室。
里面的灯早就熄灭,这些?日他回来得太晚。大多时候,她都睡着了。
今晚,亦是?如此。
帐子掀起?一角,他曲膝蹲在床边,看闭着眼睛熟睡的她。盯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想爬床,抱着她一起?睡。
很久了,他没有和她同床共枕了。
但终究不敢惹她生气,按捺住窜动不已的心思,倾身在她的脸颊,偷偷亲了一下。
她仍然?是?关心他的。
卫陵无声?地笑,回到榻上去?睡了。
似乎一日的疲惫都消解,这晚他没有头?疼发作,也自然?没有吃药了。
在他睡着后,床帐内的人睁开了眼。
曦珠原该睡着了,可?不知是?不是?今晚的这顿饭。纵使熟睡,却一直想着清减消瘦的他。
手托着柔软的被子,将他留下的吻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