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陵知道, 即便曦珠没有他,也会活得?很?好。
他一直都知道。
从?重生的最初,他就怕她得知他也回来了, 会立即离开京城,回去津州,过她一个人的生活去。
兴许在家乡,她还会遇到更好的男人, 和那个人共度余生。从此以后,会彻底忘记了他……
但这个念想, 才从?脑子?里钻出来, 又立即被他压制下去。
只要一想起,浑身止不住地冒冷汗, 以及一股快要压抑不住的杀意, 对?着那?个不曾存在的男人。
其?实放不下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
他不能离开她,必须让她在自?己目光所及之地,每一日都要知道她做了什么,才能安心?地去应对?卫家将来的那?些灾祸。
而等至契机,好不容易地,她终于答应嫁给他,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
她的每一次依赖和撒娇,都让他感觉到, 她是需要他的。
成婚以后,与日俱增地, 他想要她全然地在他的羽翼之下,只想她的眼中都是他, 心?里想的也都是他。
尽管他心?里清楚,重来一世的她,不会再把一颗心?,都压在他身上。
但很?多时候,她还是愿意顺从?他的这份占有和掌控,和偶尔的醋意。
卫陵顿时反应过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去握住她没有拿和离书?的另一只手。
他怕碰到那?张纸,甚至连多看一眼上面的字,都会感到愈发剧烈的头痛。
强忍着额穴一阵接一阵的搅动翻滚,他抬头看向她,坚定?着语气,说:“曦珠,你也是爱我的。”
他自?信她对?他的爱,在朝朝暮暮的相?处中。
于三餐间?,于床笫间?,于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她关心?他,哪怕是他少穿件衣裳,都怕他出去冷了。
他回来了,会问他累不累,笑着凑来吻他,拉他的手去吃饭。
床帐内,在欢乐中唤他夫君,放纵他的肆意。
“曦珠,你叫过我夫君的。”
“我是你的丈夫。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一辈子?都只对?你一个人好的。”
……
他喃喃低声。
是因为他爱她,她感受到了,愿意接受,所以才会再次爱上他。
是比前?世那?份少年少女的,情淡的春心?萌动,更加深刻的感情。
卫陵仿徨地望着她冷漠的泪眼,语无?伦次地继续说着,重复之前?的话。
“等京城的事都结束,我们就走?,一起离开这里。你不是最想回家的吗?没多久了,再等等好不好?”
“到时候我就去和爹娘说,以后,我就跟你在津州过日子?。”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快地怕她没有耐心?听完。
又努力地提起唇角,干涩的眼中倒映无?动于衷的她,笑了笑,喑哑道:“曦珠,你还教过我津州话的,我一定?会好好学,等回去了,我一定?能听懂话的,不会给你丢人。”
他在描绘将来的美好,试图说服她,忘记和离的事。
却倏然地,那?张单薄的和离书?,如同山石般,朝他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你告诉我,我爱的到底是谁!”
他的每一句话,无?疑都在提醒着曦珠,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想回家。
也是他,阻拦了她回家的路。
而在这长达三年、留住京城的光阴里,她还被他蒙骗着,作出各种爱他的丑态。
泪水模糊了视线,曦珠看着仍然半跪在榻前?,作一副祈求原谅、卑微姿态的人。
抬了抬下巴,抽噎了一口酸痛哽咽的鼻喉。
挣脱被握住的那?只手,抬袖抹掉脸上的泪。
在恍惚清明时,头晕的她,再次听到他急迫的自?辩。
“前?世今生都是我,有什么分别,你一直都是喜欢我的。”
她脚步踉跄地往前?扑,卫陵下意识地站起身,却不及搀扶她,自?己倒是头痛得?眼前?一花,险些摔倒。
但极快稳住,要扶她坐下,“曦珠……”。
她将才醒来,身体尚且虚弱。
却骤然地,又一次被甩开了手。
“没有分别吗!倘若没有分别,你当初就会告诉我,你也回来了,而不是把我当成傻子?,欺瞒到现在。你既如此做,不是也明白其?中不同!”曦珠怒视着他。
便在这一刻,卫陵忽然注意到,她似乎看向了一旁的妆台。
昨日傍晚回来,零散在上面的东西,他不敢去动,现在,依旧是那?个样子?。
而她的眼角余光,正落在那?被绢布包裹的碎镯上。
她以为那?只镯子?,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卫陵还未从?混乱胀痛的思绪里,竭力抽出冷静,去思考这个不对?劲。
迎面而来的,是她嘲弄般的哭音。
“若是我一开始知道是你,就不会和你成这个婚!”
“你是不是真觉得?我犯贱啊?被你拒绝过一次,重来了,又爱上你了。”
一股涩苦至极的痛楚,从?心?间?涌上喉咙,让曦珠喘不上气。
她知道不该在这个欺骗她的人面前?示弱,但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下。
接连不断地,似乎要把过去受到的那?些苦,都朝他倾诉涌去,夹杂着讽笑。
“原来你娘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才能坦然地把那?个残破的家,交给我。”
“我也当作你是真的喜欢我,好歹让我对?着傅元晋笑,出卖身体时,心?里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