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后来,他有时会因?许执吃醋发脾气,但曦珠看得出来,他并?不介意那些。
如今她?的心里,没?有了从前隐瞒他时的忐忑。
她?以后是想带他回去津州,回家去的。
想和他过一辈子生活。
她?阖眸贴着他的背,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卫陵。”
“我是被傅元晋……”
但刚起一个头?,话音便被打断。
身?前的人低声:“曦珠,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曦珠倏然顿住,抓紧了他的衣裳。
过去好一会儿,她?的唇动了动,想问他如何得知的。
他继续往前走,已然说下去。
“恰是清明节,我没?办法破开那个屋子周围的禁制,便去见阿朝了,让他去取来傅元晋招魂的信物,才能找到你。”
若非清明,兴许他不能见到卫朝,进而从卫朝的口中,得知更多。
以及,看到那些被藏起来的书信。
虽然与那个人共处一具身?体,被迫挤在一个阴暗的角落。
早从那个人的记忆中,获知部分。
但……都比不上亲眼所见。
她?的指甲透过一层衣料,轻微地?扣入他臂膀处的伤。
麻木的疼痛中,他垂眸道:“我知道了那些事。”
喉咙吞咽下连绵的哽痛,声音低下去。
“曦珠,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他不知道曾经的她?,经受了那么多。
那日及笄的表白,还对她?动了火气。
他不应该的。
不该的……
曦珠趴在他的背上,声音很轻很轻,却清晰地?透过紧贴他的骨头?,传至他的耳边。
“卫陵,那时流放到峡州,我很怕死,也不想再干那些活了,所以才去找傅元晋的。”
她?只想活下去,尽管是用?交换身?体的代价。
她?也没?有选择,不想固守所谓的贞洁赴死。
在出口前,心里已有答案,但仍是问了他。
“你会不会嫌弃我?”
她?又一次在问那个人了。
他摇头?说:“不会。”
从脑子里搜寻出了她?与那个人的过往,是前世的许多年前了。
关于她?送那个人的平安符。
后来,那个人的寄魂之所。
他往前又迈了一大步,说:“我也怕死,之前去北疆打仗,还想当逃兵来着,表妹会不会嫌弃我的懦弱?”
那个人是怕死的,尽管每次出去围剿狄羌,怀中都揣着平安符,仍然怕死。
每次活着回来,那个人都要喘上好几口气,劫后余生地?喜悦。兴许下一场战事结束,便能回京,也能见到她?了。
而只有他,什么都不曾经历。
甚至从前觉得父兄外出征战,并?无多么可怕的地?方,也不畏惧死亡。
他忍住眼中的酸意,不着痕迹地?仰了仰下颌。
诉说那个人的过去之后,再张口,却缓缓低道:“曦珠,你比我勇敢得多。”
曦珠听到了他的哽咽,心里生出难受。
抿了抿唇,不想再陷入那段过往。
她?在绵绵的困倦之中,轻声问他:“阿朝他们过得如何,你知道吗?”
回到过去,却没?有见到卫虞、卫朝,还有卫锦卫若。
也不知她?走后,一切可还顺利?
“你不要担心,他们过得很好。小虞和洛平有了一个女儿,小名?叫滢滢,时常生病,但很乖的一个孩子;阿锦的病好了,如今都认得清人了;阿若的身?体也好了很多,做了几门生意经营,帮衬着阿朝……”
“阿朝他快要回峡州了,此次傅元晋被许执定?罪捉拿入狱后,峡州的兵权掌管会空缺出来,到时阿朝会接管当地?的兵力。曦珠,阿朝说是你给他的那个锦囊……”
他并?不知原来在多年以后,卫家会败落成?那个样子。
而卫家的复起,是倚靠他之前无礼对待的表妹。
倘若没?有表妹,他无法去想卫家流放后,会是如何的后果,兴许……早已覆灭。
他的眼睛禁不住地?湿润,紧咬住后槽牙,强忍着钻心的绞痛。
但那些,都是靠她?出卖了自己?,而得来的。
他只有紧紧地?将她?背牢,更快地?送她?回去,才得以弥补愧疚。
在他的低声叙说中。
曦珠的额头?抵着他的背,不由笑了一声:“他们过得好,便很好了。”
这个世上,太阳每日在晨露里,于东边升起,在暮色里,于西山落下。
没?有谁离不开谁的。
纵使没?了她?,他们都会过得很好。
好在她?给卫朝的那个秘密,是有用?的。
傅元晋入狱后,卫朝的仕途前程,只会愈加地?好。卫虞、卫锦卫若他们,也会跟着更好。
便在这时,曦珠想要与卫陵说,那个秘密一定?也会让这个世的傅元晋被定?罪!
她?恨傅元晋,比在招魂之前,益发痛恨了!
若是没?有招魂,她?不会回到这个地?方,被困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