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廷中?不知有?多少?人,在暗里盯着他,这?次出来,他带了人。
卫陵交代过后,牵着曦珠的手。
就两个人,走在去月川湖的小路。
除去交握的手。
一人拿着两柄鱼竿,和提个小火炉;一人拎着小酒坛和个竹篓子,里面装着包蚯蚓。
雪已经停了,地上堆覆厚雪,白茫地无痕。
踩踏上去,印上一个接一个的脚印。
藏红皮靴紧随玄色皂靴,落雪被踩地严实,咯吱咯吱地作响,惊动不远处杉树林中?,躲在巢穴里的雀鸟,一两声微弱的啾鸣。
不时有?几株梅花,藏在落雪的林间。
隐约间,粉红的花骨朵挂在枝头,尚未开放。
小路坡道平缓,蜿蜒的脚印顺延而下,通往尽头的湖畔水岸。
长窄路途的阒静中?,他始终握紧她的手,怕她会滑倒。
“仔细别踩到雪里的石头摔了。”
“知道。”
直至到了岸边,她迫不及待地松开他的手。
望着眼前的景象,眸中?满是欣喜。
四周环山,群山落雪。
天地仿若浑然一体?,上下一白,唯有?幽蓝的湖面洞穿其中?。
水边丛生的蒲草,结满了霜花,冷冽寒风吹过,摇晃碰撞,发?出似同玉碎的“叮叮当当”声响。
一条乌蓬船,停在眼前。
缆绳系在岸上的一个木桩上。
卫陵走了过去,放下手里的鱼竿和小火炉,把船拉近些?,先扶曦珠上船后,再把地上的东西捡起?,递给船里的她。
她接过后,他又去松绳子,将解开的长绳扔到船尾,接着弯腰推船。
待船快至水中?,他一下子跨进船里,船身轻微晃动。
她下意识地,忙去抓他的手臂。
很快站稳。
他朝她笑了下,推她去里面坐,便去划船。
曦珠在乌蓬里坐下,去看炉子的?*? 火,用别在旁白的铁钳子,拨了拨里面的炭。
再抬头时,见船已离岸有?段距离。
她唤他:“三表哥,你进来坐吧,船停在这?里就好。”
这?处位置,该是能钓到鱼的。
她四处望望,估摸着。
听她的话,卫陵放下船橹,躬身进来,坐在她的旁边,伸手在炉子上烤火。
曦珠将手伸过去,放在他的手背上。
他摇了好一会船,现下一片冰冷。
“是不是很冷?”
卫陵笑地将自己?温热的手心?翻过来,贴着她的手心?,道:“热的,不冷。”
看着他的笑,曦珠心?里蓦然泛起?酸,却也感到高兴。
时隔两世,她许久都没有?垂钓了。
这?段时日,军督局忙碌,难得他有?空歇息,却陪她跑到这?种地方来,吹着冷风。
“不是要钓鱼吗?我给你先挂上饵。”
说着,卫陵把鱼竿取来,低头把那歪扭的蚯蚓,穿到钩子上。
这?玩意脏得很,他怕脏着她的手。
曦珠接过他弄好的竿子,出去在船头,将鱼饵抛进水里,又捏着竿尾,坐在炉子边。
等他也弄好了,捞着湖水把手洗净。
两人就坐在一起?,在升起?的炭热里,静望水面上的两只浮漂。
垂钓是一桩需要耐心?的事,更?何况是冬钓。
四野苍茫,寒风一阵阵地吹来。
拆开带来的那坛酒封,曦珠仰头,辛辣沁凉的酒水入喉,灌进胃脏。
热意上涌,还裹着斗篷,倒不觉得如何冷了。
她随手将酒递到他。
卫陵也抬首喝了一口?。
放下坛子,看她缩在毛领里,手托着腮撑在膝上,一瞬不瞬地仍盯着水里的动静。
神?情认真到,似乎没有?什么能打扰打她。
也似乎在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公?府里不是没有?湖,也可以垂钓。
但现今的卫陵,已经明白了,她不乐意在那里展露自己?。在府上,她从来都是按部就班地过日子,仿若乖顺地只会听话。
正如他的爹娘,所认为的样子。
可他知道,她不是。
极少?有?女子喜欢垂钓。
也少?有?人和她一样酒量好。
却在此时,忽地听她说:“以前我爹在时,他不做生意得空了,总喜欢带我和阿娘去弥龙湾海钓。”
卫陵蓦地怔住。
这?是重生后,曦珠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他未曾去过的地方,说及那段不曾有?他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