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之上, 卫旷和杨毓分坐两边。
至于下首,左边是从老宅赶来参礼的、德高望重的卫家长辈,右边则全?是朝廷中级别一二品的大官, 设椅落座。
更多的宾客与妇人们,皆站立观礼。
都含笑?地望着下首的一对新人。
在担司仪的鸿胪少卿主持下,先拜天地,再拜祖宗, 后拜父母。
冷风从门外涌入,吹动?大红的绸缎飘动?。
曦珠被牵引着面向了国公和姨母, 抬眸看向他们, 中隔一个巨大的红囍字。他们都以一种和蔼的面容,望向她和卫陵。
她有些出?神, 理应不该。
但还是回想起?前世, 在身体?败迹显露前,给卫虞和洛平操办的那场婚事。
那天送卫虞出?嫁,只有她一个人坐在上方,以名不副实的卫三?夫人身份,好似也是以这种目光,看着下面的新人。
但现在,她却成了站在下方的人。还有如此多的、面目模糊的陌生人前来观礼。
她的心很平静,因此当手中握住的红绿彩绸有轻微波澜时, 她一霎感知,看向身边同样一身红袍的人。
卫陵捏紧另一端的绸, 察觉到了她的出?神。
曦珠的唇角轻翘,给了他一个笑?容, 等?偏正头后,在那些熟悉的贺辞里, 弯腰垂眸,与他一起?给国公和姨母,端正地行了礼。
而后被人托着嫁衣,转过半身对?着他,在那身“夫妻对?拜!”的肃穆大声里。
再次弯腰,于他蕴笑?的漆黑眼眸中,与他行完了对?拜的礼。
在听到那声“送入洞房!”,被牵引着往破空苑去,才出?堂屋的那瞬,曦珠不由地松了口气。
身上的嫁衣,头上的金冠,都在沉重地压着她。
背后还有一堆人跟随,要往新房,那里还有最末的礼。
将近十?月底的天,松气后再吸进的气,寒冷的往肺腑灌入,她轻轻地打了寒颤。
卫陵一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接过彩绸。
曦珠撇眼他,稍挣了挣,没挣脱,便不再动?了。
他的手总是温热暖和。
尽管不合礼仪,她却没说什么。
有喜婆快步上前道:“三?爷,这不大符合礼制。”
哪里有还没送入新房,新郎就先上手摸新娘子的。
卫陵没管她,连个字都懒得说,径直带着曦珠往两人的住处去。
喜婆有些尴尬,几多踟蹰,还是退后了。
等?进破空苑的主屋室内,卫陵牵着曦珠坐到那张拔步床上,自己紧随坐下,床上悬正红的百子绛纱帐。
他看向主礼的婆子,微抬下颌示意。
四个喜婆见新人坐帐,又被三?爷催促,赶紧小心地将剩下的礼仪走完。
这可是镇国公府的喜事,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却扇诗念过,圆扇落下,露出?一张远山芙蓉的娇靥。
房内一时阒静,众人的目光都落向新娘子,怔怔过后,立时响起?惊艳议论。
姚崇宪凑与身边的长平侯长子,还有其余好友们笑?道:“难怪先前他清心寡欲地和个和尚似的,原是得了这样一个美娇娘啊。”
王颐同样愣住,微张了嘴,看向床上正坐的柳姑娘。
淡妆素裙足以令人难忘,不想浓妆艳抹,将人衬地愈加绝色。
卫陵下帖子请他做傧相后,他犹豫思索了三?日?,才答应下来。
此时,他心里的那股抽疼,越发?剧烈。
赵闻登心里冷哼,瞄过周围一圈权贵官场的人物,益发?庆幸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是嫁给了卫三?爷。
曦珠在各种目视下,微垂了眼,指甲轻抓下紧握她的手。
掌心酥痒,卫陵用些力攥紧,除去那些妇人和姑娘,眼眸扫过那些与他同是男人,投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微皱了眉,又看向喜婆,开口道:“继续。”
他也想尽快走完这些繁琐的礼。
接着撒帐,红枣、桂圆、花生、栗子等?干果,各个饱满个大,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撒在两人的嫁衣锦袍上。
一片祝贺早生贵子的欢声笑?语里,还有跑来房内观看的孩童嘻嘻声。
撒帐过后,接着吃生饺。
喜婆端来一盘煮地半生半熟的饺子,在看新娘子低头,夹起?一只饺子,微微咬了一口后。
笑?地眼尾生皱,问?道:“生不生?”
口内尚有干涩的生粉,曦珠长睫敛眸,咽了下去。
而后忽地听到一道清冽嗓音:“生!”
她蓦地侧过头,看到他将她咬剩下的饺子都吃完了,笑?对?观礼的人道:“生不生与夫人有多大干系,难道不与我这个做夫君的相关?”
这话将整个屋里的人逗笑?,几人甚至笑?地捂住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