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漫涌上来的醉意, 也是情尽后的疲乏。
她很快睡着了,呼吸轻浅,身?体微微浮动。
他却再陷无边无际的黑暗, 被囚于里面,没有一丝光明,没有一条出路。
只有无能为力地听着那些声音。
娇泣与粗喘应和、拍打与颠荡交错。
他心如刀割,几欲呕血。
“傅元晋, 放开她!听到没有,给我放开她!”
但那些?声音, 并未因他的大怒而停止, 愈加激昂,伴随男人的沉声:“张嘴。”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胸腔震痛地弯下脊背, 说着那些?丝毫不能威胁的话?。
血泪齐流, 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一生骄矜自傲,从未求过人,但在那个被缚魂魄,无?法挣脱的世里,却双膝弯下,跪倒在地。
不停地哽咽低语:“求你了,放开她。”
“求你了。”
但直到一切欢愉结束,那个沉重的脚步声才远离。
他听到她孱弱的抽噎, 一声声地轻唤“三表哥”,仿若就在耳边。
“曦珠, 我在。”
他忍痛应着她。
后来,他也能平静地听着那些?纠缠的声音, 再也感受不到心痛,只?是低声唤她的名, 一遍又一遍。
“曦珠,曦珠……”
他一直在她的身?边。
卫陵头疼欲裂,他应该去吃药。方才上床时,他把瓷瓶搁放在柜里。
也应该把灯点?起来,便连眼前的昏暗都无?法忍受。
但他不想放开她,更不敢惊醒她。
于是颤抖着手,朝她更近些?,隔着单薄的衣,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他没有去吃药,闻着她馨甜的气息,轻轻吻着她的鬓发。
直到半夜,疲倦累意袭来,他终于也在暗蓝的纱帐里,合上双眼,睡了过去。
翌日卯时初,卫陵醒了过来,看了眼拱缩在怀里的人,还在昏睡。
他将?黏在她颊侧的发丝拨开,小心把她放在枕上,要?坐起身?。
但才稍微动作,她便长睫颤动,睁开了双眼。
卫陵一时没再动。
曦珠呆望着昏昧光线里,他满眼的血丝,又不禁蹙紧眉,伸手按揉起额角。
宿醉之后,脑子有些?昏痛。
卫陵靠在床头,将?她抱起,帮她打圈轻揉着,开口笑道:“你昨晚喝醉了,折腾我一宿,别是记不住了?”
她一时没说话?。
他又道:“等?会我要?往军器局去,还要?去看着那边做事。现在还早,你再睡会,等?天亮醒了,我让阿墨送你回府。”
曦珠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里面有律的心跳声。
她知道最近他在忙的事,关于改进火.枪。他主动与她说过,是为了尽快驱逐狄羌。
她也不希望大燕疆土,再如前世落入羌人的手里,发生公主和亲的事。
中秋第二日,他要?如常上职。
且十月快要?临近。
曦珠仰起头,看他眼下淡淡的乌青,踟蹰两下,还是问道:“你是不是没睡好?”
她有些?后悔,昨夜不该说那些?话?。
但好似说出那些?坦然的话?后,现今再面对他,她心里更舒服些?。
他却率先为她解了醒来后的窘境。
可她清楚那些?话?,他都听见了。
也听到他说,他愿意等?她。
卫陵笑笑,“没事,等?到局里还能歇息。”
手指反圈再揉着她的额角,见她松缓了神情。
他低问道:“头好些?没有?我让人送碗糖水过来,你喝了再睡。”
“不用?了,我与你一道起。”
一晚上都在外头,曦珠后觉担心公府里的动静,还有蓉娘定然惧怕地又没睡着。
她执意要?起床,卫陵再劝说一句,便不再拦。
叫人送水进来,两人洗漱穿衣过后。
丫鬟送来一碗热蜜糖水,曦珠端起喝完,觉得腹内好受些?了。
卫陵又将?那件璎珞纹披风,抖开给曦珠穿上。
“早上天凉,别生病了。”
绸带系好后,两人出门?穿过园子,走出了柅园。
门?檐上挂着两盏明角灯,天还黑,灯并未灭掉。
微凉的秋意里,阿墨捂着嘴连打两个哈切,将?马车赶来。
卫陵扶着曦珠上车,后坐进去。
先送她回公府,自己再去上职。
舆轮碾过砖石,仆妇丫鬟见主子离去,转过身?,把私院的门?关上了。
不知下回再来,是何时了。
车内,卫陵叮嘱道:“回去后,若是谁问起,你就说昨晚是我带你出来玩的。”
曦珠侧首看着他,笑问:“那你会不会又挨打?”
卫陵跟笑道:“我皮糙肉厚的,挨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