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夜风穿过园子, 袭来浓郁的桂花香气。玉簪花丛里的蟠龙石灯,颤着青荧灯焰,溶落周围一圈的花草。更深处, 细虫戛戛。
芭蕉叶扑簌地拂过卫陵的袍角。
话落后,他?一直看着她,她的神情没有任何的起伏,仍然平静。
他?想, 自己该再说些什么,安抚她。
但在他?即将?开口时, 他?看到她的脸上, 澄澈的明眸微弯,朝他?笑了笑, 道:“三?表哥, 我不想在公府,想出?去。”
卫陵抿紧薄唇。
她的请求,没有得到立即回应,于?是再次问?道:“可以?吗?”
她的手还被他?拢在掌中。
因近些月每日都碰摸铁器硝石火.药,指腹上的茧子比起从前厚了许多,粗糙地?有些刺麻。
轻微挣动,曦珠握住了他?的手指。
下一刻,她得到了他?的准许。
“好。”
卫陵望向不远处的两人, 阿墨和青坠得了眼神示意,赶紧过来。
方才, 他?们两个都在戏台下等着伺候,突见表姑娘和三?爷先后离席, 自然要?跟来。但观气氛不对,不敢上前, 只隔着距离等候。
这会来到跟前,便听到三?爷的吩咐。
“你先回去,若是有人问?起我与表妹去了哪里?,就?说我们出?去玩了。”
“还有你,去备马车。”
前一句,是对青坠;后一句,是对阿墨。
两人只觉离地?越近,越觉周遭沉重,忙去做事了。阿墨更是朝马厩飞跑过去。
破空苑就?在近处,怕夜里?起风凉。
卫陵牵着曦珠的手,往院子走,道:“我去给你拿件披风,我们就?出?去。”
到了院子,进入屋里?,松开她的手,他?从柜子里?取出?件素色的璎珞纹披风,搭放在手臂上,而后再拉起她的手,跨出?门槛。
往公府侧门而去。
马车已被套好,停在门前。
卫陵托着曦珠的手臂,让她先上了车,才将?臂间的披风挽高些,跟着踩登上去。
辔绳松放间,马车抖了下,而后缓缓行走起来,转出?平坦的青石道路后,将?要?步出?街口,阿墨也?没听到三?爷的话,到底要?去何地?,控马慢些,歪头向车内问?道:“三?爷,是要?到哪里?去?”
车厢里?,卫陵将?曦珠的手搁在膝上,轻握着,他?道:“去泰清大街。”
今晚中秋,那里?定然热闹,可以?去那里?逛逛,散散心。
但就?在他?话音未落时,便听到她轻柔的声音。
“三?表哥,我想去柅园,我不想待在公府。”
刹那,卫陵一愣。
他?偏头,望向她沉静的侧脸。很快,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再张口,他?嗓音有些沉,改道:“去柅园。”
阿墨闻言,惊讶地?瞪大眼,怀疑自个耳朵有问?题了,但那般分明清楚,不可能听错。
可还是多问?一句:“三?爷……?”
他?的话倏地?被打断。
“去柅园。”
语调冷了三?分。
阿墨脊背发凉,不敢再问?。
上次的事发,他?被国公夫人责打地?躺了大半个月,还没好多久。倘若今晚再来一遭,他?定被打地?更惨,说不准被赶出?府去。
可想想那回过后,三?爷送予的五百两银票子,他?又觉得可以?了。他?这般忠心,三?爷定会保他?。
心里?想着,忐忑地?鞭马转入另一条路。
柅园里?,只留下一个丫鬟一个仆妇看守,其余归家过节去。
三?爷久不来此地?,听说与表姑娘的亲事快定下,也?忙起正事仕途,哪里?还有空出?来玩,留宿私院。
园内愈发管理松散,阿墨跳下马车后,连敲了好半会的门,才将?那个丫鬟叫来开门。
门从里?打开,丫鬟细眉蹙紧,懒问?:“谁啊?”
忽瞧见外头脸色冷肃的人,吓一大跳。
这个节日,三?爷不是该在公府吗?怎么来了这里?。
还带了表姑娘?
“三?爷。”
她的语气瞬时弱下去,也?将?头低下,颤巍巍地?行礼。
卫陵径直拉着曦珠绕过她的身边,朝里?面走。
丫鬟忙跟上?*? 去,想多说两句解释,但嘴笨地?不知如何讲。
仆妇久不见人回来吃月饼,出?来一睇,见从辛夷花树下,走来的三?爷和表姑娘,也?将?她唬地?呆住。
“三?爷。”
她不比丫鬟,行礼唤过后,先一步推开屋门,借着月光,将?桌上的灯罩取下,擦了火折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