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兀朵提起地上一个装满黑狗血的羊皮革囊, 她?打开盖子,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阿史那兀朵嫌恶地捂起鼻子, 她?晃了晃革囊,对李楹道:“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么?刚杀的新鲜黑狗血,活人饮下黑狗血, 可看见鬼十?二个时辰, 我每日都喝,喝到我快吐了, 但我还?是要喝,就为了能看见你,哼,没看见鬼之前,觉得?鬼可怕, 看到鬼之后, 又觉得?不可怕了, 抓了鬼之后,更觉得鬼算个什么东西!”
阿史那兀朵靠近李楹,革囊慢慢倾斜,黑狗血洒了下去,李楹下意识拿手臂去挡,黑狗血泼到她?胳膊上,她顿觉胳膊如被火灼, 白烟缕缕冒起,仿佛千万只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 李楹疼得浑身剧烈颤抖,但她?不想叫唤出?声, 不想让崔珣担心,让阿史那兀朵得?意。
嘴唇被她咬到血肉模糊,殷红血迹从唇线流下,阿史那兀朵轻笑出?声,崔珣已经十?指握紧铁笼,他咬牙怒视着阿史那兀朵:“你恨的是我,你不要伤害她?!”
阿史那兀朵停住举动,她?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崔珣:“时至今日?你还?觉得?我恨你?我从突厥千里迢迢来到大周,我嫁给了一个我不爱的男人,你觉得?,我是为了恨你?”
“不是么?”崔珣讥嘲道?:“是我毁了你的脸,烧死了你的父亲,让你从西域第一美人,变成了一个丑八怪,让你从一个呼风唤雨的突厥公?主,变成了忍气吞声的和亲妃嫔,你难道?不应该恨我么?你不要告诉我,你爱我?”
阿史那兀朵愤怒到双目通红,崔珣说她?爱他,这简直是在侮辱她?,她?父汗对她?那般好,对她?予求予取,父汗死的时候,她?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杀了他,她?怎么可能爱他?
可若不爱他,她?为何不愿意杀了他?她?口?口?声声说,等她?驯服他之后,她?会杀了他,可她?明知道?,她?驯服不了他,在突厥的那两年她?都无法驯服他,更何况在大周?如果她?始终驯服不了他,她?是不是就始终不杀他,不报杀父之仇了?
事到如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对他,到底是恨,还?是爱了。
阿史那兀朵攥紧羊皮革囊,不,她?对他,只有恨,她?不爱他,她?会驯服他的!她?会杀了他的!
她?冷笑了声:“可笑,我岂会爱你?我看你,不过像看一只桀骜不驯的牲畜一般,你是我的莲花奴,是我的奴隶,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奴隶?”
羊皮革囊又向李楹头顶倾斜,阿史那兀朵瞥着铁笼中的崔珣,悠悠道?:“莲花奴,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跪下来,向我磕个头认错,说你愿意做我的奴隶,我就放了她?,否则,黑狗血泼下去,这只鬼会如何,我不能保证。”
李楹眼中含泪,她?望着崔珣,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阿史那兀朵不杀她?,必然是要拿她?来威胁崔珣。
可她?不要崔珣因?为她?,弯下他的脊梁,屈下他的膝盖,泯灭他的骄傲,如果崔珣为了她?,忍辱去做阿史那兀朵的奴隶,那她?还?不如死了。
她?含泪看着崔珣,崔珣也看着她?,昏暗囚室中,一滴泪水,从李楹眼眸滑落,划过她?的如玉脸颊,留下一道?浅浅泪痕,崔珣双眸也如同被薄雾笼罩,雾蒙蒙的,他咬牙,忽移开眼眸,不去看李楹,而是平静问阿史那兀朵:“是不是我答应做你的奴隶,你就会放了她??”
阿史那兀朵愣了愣,她?没想到崔珣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六年的执念终于?达成,她?一时之间,都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她?心脏狂跳,嘴里也急忙说道?:“对,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奴隶,我就会放了她?!”
怕自己应承的太轻易,又怕汉人太狡猾,她?又加了句:“你要发誓,发誓这辈子都要听?我的话,做我的奴隶,不,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你都要做我的奴隶,就用?这只鬼的性命发誓,我才会相信。”
她?神?情紧张,崔珣却轻轻一笑:“发誓?你不要妄想了,我不会答应做你的奴隶。”
阿史那兀朵完全怔住。
崔珣道?:“你阿史那兀朵,是什么值得?相信的人么?你怎么可能会放了明月珠?”
意识到自己被崔珣欺骗,阿史那兀朵瞬间暴跳如雷,她?攥紧手中羊皮革囊:“你真的不怕我杀了她??”
崔珣道?:“我怕,但就算我答应你,你还?是会杀她?。”
崔珣的话,的确戳中阿史那兀朵心思?,她?从来就没有打算放过李楹,一想到自己输给了一只鬼,她?就恨不得?将李楹生吞活剥,她?气的想立刻杀了李楹,羊皮革囊倾斜,黑色狗血即将涌出?,但又停住,阿史那兀朵犹豫了,如果真杀了李楹,那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威胁崔珣了。
不过,不能杀,也能折磨。
她?冷笑道?:“好啊!那我就在你面前折磨她?,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