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了扬手中的绿蚁新醅酒:“既有红泥小火炉,何不?来壶绿蚁新醅酒?”
崔珣摇首:“抱歉,我身体抱恙,喝不?了酒。”
卢淮愣了愣神,然后讪讪道:“我升任大理寺少卿的时候,送了崔少卿一个?莲花酒注,这是我的过错,望崔少卿海涵。”
他以为崔珣是在因为这件事记恨他,崔珣闻言,却说了句:“有这事么?我忘了。”
卢淮讶异抬眸,崔珣神色平静如水,卢淮忽笑了笑:“哦,是我记错了,没这事。”
他又看到了放在桌案上写着“闲梦江南梅熟日”的白麻纸,说道:“崔少卿已经筹划着去江南了么?江南好啊,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
崔珣却深深叹了口气,他说道:“卢少卿,你我之间,素来没什么交情。”
卢淮怔了下,崔珣淡淡道:“所以,你今日前来,到底要?我相助何事,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吧。”
崔珣直白点?破,卢淮顿时羞窘难当,这倒让一旁观看的李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崔珣这个?人,话虽然不?多,但有时候说起话来,的确难听,往往能把卢淮这种脸皮薄的正人君子?气个?半死,只是崔珣在与她定情之后总是极尽温柔,她都差点?忘了他这一面。
卢淮脸都涨红了,李楹瞧着又觉得他有点?可怜,毕竟卢淮在天威军一案中出?力良多,虽然他是卢裕民的侄子?,虽然他以前屡次羞辱崔珣,但一码归一码,他应该还是功大于?过的。
所以李楹支起身子?,悄悄对崔珣耳朵吹了口气,说道:“别太过分。”
崔珣只觉耳垂酥酥麻麻的,他脸也瞬间微红,偏偏卢淮在这里,他还不?能露出?端倪,只好轻轻咳了声,意思?是让李楹不?要?再胡来了。
还好卢淮正低头喝着白露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羞愧之中,没有注意到崔珣的异样,卢淮抿了好几口茶汤后,才放下茶盏,下定决心道:“不?错,我的确有事,要?求助崔少卿。”
崔珣道:“何事?”
“黄门侍郎王暄,自七日前上朝之后,就不?知所踪了,只留下一封书?信,说要?和一个?妓女私奔,这事,崔少卿知晓么?”
“略有耳闻。”
“圣人大怒,指派京兆尹侦察王暄下落,但一连查了七日,都一无所获。”卢淮忧心忡忡:“我也派出?武侯侦察,也没查到。”
卢淮叹道:“博衍是我挚友,他家中老母妻儿已经哭成一团,我真是于?心不?忍,我知晓察事厅耳目遍布整个?长安,所以想求崔少卿助我探查博衍下落。”
卢淮居然会来求他?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虽然卢淮央求,崔珣还是婉拒:“我已辞官,虽接替之人还未上任,但朝中事情,我不?好再插手,何况还有京兆尹和大理寺在,我不?能越俎代庖。”
卢淮有些着急:“虽有京兆尹和大理寺,但若论?探听窥视,没有能比得上察事厅的。”
察事厅就是为了探听官员动向才成立的,专行阴诡之事,可以说,朝中官员晚上宴请了几个?客人,察事厅都能探听到清清楚楚,这也是卢淮放下面子?,前来央求崔珣的原因。
崔珣仍然摇头,他没有兴趣去查一个?和妓女私奔的官员下落,卢淮咬牙:“崔少卿,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住,但博衍失踪,绝对有蹊跷,他这人胆小怕事,又怎么会抛妻弃女,去和娼妓私奔呢?我敢保证,私奔一说,绝对是假的!还望崔少卿能放下对我的芥蒂,助我找到博衍。”
崔珣闻言,微微皱起眉头,若卢淮所言非虚,王暄没有和娼妓私奔,那一个?黄门侍郎突然失踪,的确有蹊跷,可卢淮所言,真的非虚么?他于?是问道:“卢少卿,你有多久没见到王暄了?”
卢淮怔愣,他垂首道:“自我叔父死后,我就无心上朝,已经有月余没有见到博衍了。”
“那你如何判断,私奔一说,一定是假的呢?”
毕竟卢淮是一个?连叔父是忠是奸都分不?出?的人,他太过注重情义,但有时候,往往会让情义蒙蔽了他的双眼。
卢淮抿唇:“不?,私奔一说,一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