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 一辆华贵驷马马车从察事厅出发,马车后面跟着数百武侯护送,马车悠悠, 驶出了长安城。
而晚间,宵禁时分,长安各街坊都空无一人之时, 一匹康居马, 却?从崔府,飞驰而出, 往漆黑夜幕之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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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珣与李楹共骑一马,两人披星戴月,一直到?翌日清晨,才停下歇息。
崔珣将马栓在树边,自己则去清溪取水, 只是他显然有些心事重重, 将革囊放入溪中取水的时候, 当?一朵山樱顺着溪流轻轻碰上他手腕时,他才赫然?发觉,于是将装满水的革囊从溪水中取了出来。
到?底……还是带她出来了……
可?……她若发现?,会生气吧……
她不会原谅他的……
他满腹心事,提着革囊,往坐在山樱树的李楹方向走去,他已改作布衣打扮, 布衣以白,他披着厚重雪白狐裘, 内里穿着一身白色襕袍,相比绯色常服, 白衣倒冲淡了他容貌中的昳丽潋滟,让他多了几分清冷神采。
所以当?崔珣将打好水的革囊递给坐在山樱树下的李楹时,李楹仰头,望着衣洁胜雪的崔珣时,脸莫名微微红了一红。
就如?她和鱼扶危说的一样,她喜欢崔珣的皮囊,无论看多久,都喜欢。
她心如?鹿撞,于是赶忙打开革囊,低头饮水,掩饰住自己的旖旎心思。
但偏偏她的心思,全?数落在了崔珣眼中,崔珣微叹,她喜欢的皮囊,他却?厌恶的很?,若非这具皮囊,也不会有突厥两年暗无天日的生活,可?此?时此?刻,他又不得不生出一点卑劣念头,想利用这具厌恶的皮囊,去换得一个承诺。
崔珣席地坐在李楹身边,他看着低头饮水的李楹,忽然?“咦”了声,李楹立刻抬头:“怎么了?”
崔珣略微皱起眉头,他看向李楹,慢慢靠近她,然?后伸手,朝她鬓边抚去。
他气息越来越近,潋滟眉眼越发清晰,微微上挑的漆黑双眸更是如?碧潭中盛开的千万桃花,勾魂摄魄,李楹心中顿时砰砰乱跳,他想做什么?是想摸她的头发?还是……亲吻她?
但,崔珣怎么可?能主动亲吻她?
她紧张到?一动不动,恰在此?时,一朵粉樱自树上掉落,缓缓飘到?她的面前?。
李楹这才恍然?大悟,她坐在山樱树下,想必是山樱花瓣掉到?了她的鬓上,所以崔珣去拂。
想到?这,她也没那么紧张了,而是等着崔珣从她鬓边拈起花瓣。
崔珣却?是从她肩膀衣物上拈起一片花瓣,但同时又用花瓣轻轻触了触她发热的耳根:“耳朵怎么红了?”
李楹一愣。
然?后她立刻反应过来,羞愤交加。
原来他在戏弄她。
她马上背过身去,捡起地上落樱,泄愤似地扯着落樱花瓣,身后传来崔珣低低笑声,她更觉羞愤,于是一边扯着花瓣,一边说道:“我不跟你去岭南了,你自己去吧,途中被?人……”
她本?来想说“被?人杀了”,但话?到?喉咙,立刻住了口,想改成“被?人抓了”,也不太舍得,于是没什么底气的悻悻改成“被?人拦了,我也不管。”
崔珣倒是没笑了,但过了半晌,他也没哄李楹,李楹还狐疑,难道自己这话?,还是说重了?
也不至于吧?
她正怀疑时,忽然?一只草蚂蚱,从背后递到?她的面前?。
草蚂蚱编的栩栩如?生,尤其是翅膀,就像振翅欲飞一般,比她当?初教崔珣编的还要好。
李楹呆了下,然?后马上着恼道:“你就算编一百只,我也不跟你去岭南了。”
崔珣低声道:“那编一千只呢?”
李楹不由转过身子,不可?置信道:“你能编一千只?”
崔珣莞尔一笑:“若我编一千只,你可?会不生我气了?”
李楹哼了声:“等你编到?一千只再说吧!”
崔珣叹气:“好,那我就编到?一千只。”
他说罢,还真?拔了草,准备再编草蚂蚱,李楹马上道:“欸,我随口说说的。”
崔珣却?有些认真?的说道:“但我当?真?了,明月珠,若我下次惹你生气了,编一千只草蚂蚱,你就原谅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