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祢张了张口,他没敢说出?来,但是那两个字,崔珣和?他都心知?肚明。
金祢终于喘着气,道:“崔少卿,你要为?天威军翻案也?就罢了,你还要查永安公主?的案子?恕我直言,你纵然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崔珣轻笑一声:“那又怎样?”
金祢喃喃道:“你真是疯了。”
崔珣攥着袖中荷囊,他淡淡道:“所以你招是不招?”
“我就算招了,你又能如何?莫非你想用此事去?要挟太后,要挟崔颂清?”想到太后的狠辣,金祢忽奇异笑了:“若你这般做了,我看?崔少卿的结局,会?比我还惨不忍睹。”
崔珣只道:“若你再不招,我让你现在就惨不忍睹。”
金祢打了个寒颤,他不甘道:“既然崔少卿已经猜出?来了,何必还要我招呢?”
崔珣抬眸,凉凉看?了他一眼,金祢顿时寒毛都竖起来了,他不敢再多言,只能道:“一切如同崔少卿猜的那样。”
他从牙缝挤出?三个字:“是……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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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金祢还是大周百骑司都尉,这是太昌帝设立的专门监视百官的官衙,金祢当时不过二?十余岁,他出?身低微,得到太昌帝如此重用,自?然恨不得马上做出?一番成绩出?来,不负太昌帝所托。
他手下暗探昼夜监听百官,一份份谍报递到太昌帝案头,他从这些谍报中,也?知?晓太昌帝一意?孤行,推行新政,而?百官大多出?身世家,对太昌帝极为?不满,更有甚者,还连络诸王,预谋将太昌帝赶下帝位。
但还好,尚书右仆射崔颂清,虽出?身博陵崔氏,却?一直坚定支持太昌帝与新政,崔颂清曾说:“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不是世家之?天下,如今门阀掌权,固步自?封,又有突厥虎视眈眈,若坚持士庶之?分,迟早再次上演五胡乱华的惨剧,到时,我等汉人?,便为?猪羊,悔之?晚矣。”
可崔颂清的大声疾呼,只得到百官的漠然视之?,新政步履维艰,金祢见状,于是建议太昌帝道:“圣人?,如今十六卫都忠于圣人?,兵权在手,谁不听话,杀了便是,何苦跟这些不识好歹之?人?苦苦纠缠?”
崔颂清白了他一眼,崔颂清彼时也?不过二?十余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他向来看?不起金祢,于是讽刺道:“杀一个人?好办,杀十个人?也?好办,但能将这天下的官员都杀了吗?而?且,杀他们,用什么借口?说他们反对新政吗?新政成败,尚未可知?,擅杀谏臣,只会?让圣人?落下个暴虐无道的恶名,世家要除,但不能以这种方式除。”
崔颂清看?不上金祢,金祢也?看?不上他,在他看?来,崔颂清就是酸腐儒臣,思虑太多,金祢哼道:“妇人?之?仁。”
崔颂清不耐道:“金都尉,你有没有想过,杀人?固然是最容易的法子,可杀之?后呢?若世家以此为?借口,联合诸王谋反,你觉得,百姓会?支持谁呢?他们是会?支持虚无缥缈的新政,还是会?支持擅杀谏臣的皇帝?都不会?。这世上,得人?心者,方能得天下,而?不是一味靠杀戮解决问题。”
金祢想反驳,但是太昌帝却?制止了他们的冲突,太昌帝显然是支持崔颂清的,他喝令金祢退下,金祢悻悻离开时,听到崔颂清和?太昌帝说:“需要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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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契机,很快就来了。
金祢的百骑司,探听到了驸马郑筠酒醉时,提及永安公主?,面有郁郁神色,言谈间,似想对公主?不利。
当金祢将此事密报给太昌帝,太昌帝勃然大怒,金祢从未见过太昌帝生?过这么大的气,他召来崔颂清,商榷对郑筠的处置,当日太昌帝额上青筋直冒,手握帝王剑,咬牙切齿:“郑筠!竖子!朕要杀了他!”
谁都知?道,永安公主?李楹,仙姿玉质,光彩动天下,乃帝之?爱女,帝子女众多,但尤钟爱永安公主?,金祢借机道:“圣人?,依臣看?,郑筠应是嫌弃公主?母族出?身,觉得配不上他这个荥阳郑氏,所以才想对公主?不利。”
太昌帝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朕是天子!公主?,是天子女,他是不想活了!”
“自?从修《宗族志》,礼部将博陵崔氏排在李姓皇族之?前……”金祢瞥了眼脸色铁青的崔颂清,这时候他还不忘挑拨离间,金祢道:“圣人?就能够知?道,这些世家猖狂太久了,不杀不足以灭其威风,现在连一个郑筠都敢把胆子动到永安公主?头上了,臣恳请圣人?,让臣将郑筠抓到百骑司,严加审问,以儆效尤。”
金祢话音刚落,崔颂清就道:“圣人?,郑筠,是郑皇后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