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飞鸟的孤影沉入暮色,黄昏如涨潮般肆意涌起。
段京淮心乱如麻,他提前结束了工作,开着车停靠在君逸的楼下,点了支烟。
青灰色的烟雾将他眉眼和下颌线都掩的虚幻。
担心了一整天,他想看时屿几眼,内心的渴望如同高山上冲涌的瀑布。
五点多,时屿西装笔挺的身影出现在大楼内侧。
他没戴眼镜,瞳仁在夕阳的照射下变成浅浅的咖色,透着琉璃般的光影。
昏黄模糊了他的轮廓,他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眉因刺眼的光线微微皱起,长腿迈到车前,与助理一同坐进车里。
车子启动,段京淮碾灭了烟头,也鬼使神差的跟在后面。
副驾驶上还放着他给时屿买的药。
车子一路行驶到景铭轩,夜幕降临,头顶上的星辰稀疏的散在夜幕。
时屿跟一辆宝马在门头停驻,车内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男人,两人聊着天迈进餐馆。
段京淮定了定神,发现是博恒的赵总。
只是公事。
他暗暗松了口气,后仰靠进座背里,降下车窗来吹风。
他的车停在景名轩不远处的拐角口,入夜风凉,寒冷贴着他的脖颈盘旋。
不知道时屿会不会喝醉,如果喝醉了还跟上次一样怎么办?
段京淮瞥了眼副驾驶放的药膏,思忖片刻,决定停在这儿等。
等候的时间煎熬又漫长,段京淮手臂支着车窗,点燃烟,神色专注地盯着景铭轩的门头,生怕错过了他的身影。
一晃三四个小时过去,烟头一截截燃逝,无数漆黑的车身从他眼前擦过。
黑暗与阒静缓缓覆盖,灯火仍旧不知疲倦的烧着,直到十点多,时屿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口,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肩膀上晕出几分温柔。
段京淮心动了一下,连忙直起身来,稍侧着脑袋定睛注视。
他脸色白皙如常,跟在他身后的赵总赔着笑又连连弯腰,想必在饭桌间没捞到什么好处,还让时屿抓住辫子压了一头,此时摆出一副千恩万谢的模样。
段京淮薄唇勾起个小小的弧度。
时屿一向聪明,在博弈中哪怕在下风也要跟对方撕个你死我活,这点,段京淮从小就十分欣赏着迷。
等候在门口的车童为时屿打开门,他侧了下身子,忽然身后有一个声音叫住他,他顿了顿,略微抬眸。
身形挪开的那一刹那,段京淮唇角的笑容蓦然僵住,片刻,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昏昧的灯光下,面容姣好的女生眼睛笑意盈盈,不知她跟时屿说了什么,后者微微颔首,脸上的神色闲适自得。
温宜。
时屿喜欢的那个女生。
段京淮指尖深深陷进了掌骨里,骨节用力到了青白。
她竟然也回国了吗?
——
时屿高三那年曾经给温宜写过情书。
段京淮还记得前些天他跟时屿因为一些小事吵了一架,冷战了一段时间。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他刚打篮球回来,发现好多人都围在他桌边起哄。
一个男生像发现什么新大陆般兴奋地叫嚷着:“哎竟然是情书啊啧啧啧。”
另一个男生接话:“这个年代还有人写情书,这也太老土了吧。”
“还是粉色的信封哦。”
“哎呀温宜本来就老土,这也很正常啊。”
“到底是谁写给谁的?”
段京淮拎着矿泉水瓶坐到后排座椅上喝水,修长的颈线拉长,喉结滚动着。
有人指出:“是温宜写给时屿的吧,信封上写了时屿的名字,但是夹在了温宜的课本里。”
有个男生猥琐地打趣道:“哎呀,他俩谁写给谁不都很正常吗。”
“就是啊,他俩昨天上课睡觉的时候还头蹭着头呢,说不定早就背着我们好了一段时间了。”
话音刚落,后排传来哗啦啦的刺耳声响,轻软的塑料水瓶被缓缓捏扁。
段京淮眸危险的眯起半度,他实在是听不下去,扔了瓶子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时屿跟温宜从前门走进来,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
角落里掀起刺耳的起哄声:“呦呦呦,不愧是正副班长啊,都是一前一后的,体育课都没上,偷偷约会去了?”
时屿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作业本扔到他怀里,淡道:“批作业,下次你去?”
时屿不好惹这点,他们还是知道的,但话头没完,于是所有人将调侃的目光放到了温宜身上。
“温宜你竟然给我们班长写了情书啊——”
温宜性子软,一直都是老师眼里的乖乖女,人也内向。
所以经常会有几个男生故意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