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下了马,笑着道:“来这里办点事。”
“我们家的牛还在这呢。”
众人笑。
这个倒是。
纪元看了看大家装的货物,再次道:“赚钱可以,但不能坑人,要是发现你们卖到宁安州的货物虚假骗人,那是真的要小心挨打。”
众人又笑。
都跟宁安州做大半年买卖了,这点大家还是懂的。
要说一个良好的环境,确实能改变很多。
这种自上而下的监督,让货商也好,让本地百姓也好,买卖都变得轻松起来。
镇南关的人看得更惊愕了。
在他们印象里,宁安州的纪知州应该是个很强硬的人才是。
面对镇南将军都那样厉害,说不理就不理,说骂人就骂人,甚至写着文章,变着花样骂。
可对普通人,怎么这样温和。
纪元身后的邬人豪,柴烽等人态度也不错,显然这就是他们平时的模样。
宁安州的官员们出现在镇南关,是大家都没想到的。
徐大人也想着,他处理完镇南关的事,这边的麻烦就能解决,宁安州的问题不攻自解。
没想到纪元会亲自过来。
都说他重视当地农耕,想来也是为了牛羊的事发愁吧。
徐大人又看了镇南将军一眼,都是这位做得好事。
这样也好,事情毕竟有个苦主。
这两地这样近,以后还要当邻居,不能闹得太僵硬。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滇州府知府,忍不住往门外看了看。
他还没见过这位纪状元呢。
都说他长相英俊,文章又写得好。
如今看来治下也是一把好手。
他这一来,这位镇南将军,必然还要再吃些苦头。
反而徐大人没有那么乐观。
镇南将军只是小惩大诫,不能动的太狠。
纪元这次过来,大概是要失望的。
而且徐大人不建议纪元闹得太僵硬,这镇南将军,到底是这条路上的拦路虎。
没了他,这里的军队谁来管?
没了这位,这边关的将士又有谁压得住?
如此实际的问题,让他秉公执法的名字上,都会蒙上一层阴影。
徐大人眼皮垂着,意识到这些问题的时候,看着竟然比长途跋涉刚过来的时候还要苍老。
“见过徐大人,见过知府大人。”
“见过镇南将军。”
少年介乎青年人的声音清澈明亮,又带了这个年纪不一般的沉稳,直接打破眼前的局面。
纪元身量比一般人要高,此刻行礼也只让人觉得他身材挺拔。
这样的年轻人跟暮气沉沉,满肚肥肠的镇南将军一比,只觉得眼前一亮,心情都好起来了。
徐大人都觉得心里敞亮不少。
怪不得他们礼部尚书大人想让纪元做自己的孙女婿,都是有原因的。
此刻的镇南关知州府里。
最高位的肯定是京城来的徐大人,然后是滇州府的知府。
接着便是镇南将军,以及镇南城的知州。
他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最后便是纪元了。
镇南将军跟纪元一左一右坐下,场上的气氛再次变得尴尬。
说到底,此事还是因为镇南将军他们拦下宁安州东西的缘故。
第一次不成,又来了第二次。
东西是小,却挑衅皇权,所以皇上派人过来调查。
但查也不能查得太深,省得边关出乱子。
这种分寸拿捏,对楚大学士那种人来说,轻轻松松。
可对徐大人来讲,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折磨。
徐大人心知要委屈纪元,故而说话也变得少了。
他顶多能把事情平息了。
让这镇南将军不再拦宁安州的货物跟牛羊。
真正的惩罚,估计是不太行的。
想到这,徐大人闭上眼,心里跟刀绞一般。
一辈子的原则,就要栽在这上面吗。
可他也不能因为一个镇南关,让天下驻守边卫的将士寒心。
那边镇南将军心里也有数,颇有些居高临下看向纪元,还是太年轻,根本不知道他这里的重要性。
他带兵,带的还是他叔叔留下来的兵将。
除了他们姓赖的,这里的兵将还服谁?
这毛头小子,真以为自己有几分聪明,就能为所欲为?
镇南关多少年的规矩,就因为他,能改?
知不知道他的立足根本到底是什么啊。
“想当年,我家叔叔带着兵将打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吧。”
“你爹娘甚至都没出生。”
镇南将军知道自己胜局已定,小惩大诫,不准他再扣宁安州的货物呗。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损失了。
故而此刻还是口头上说两句,算是让自己心里舒服。
镇南将军高谈阔论,丝毫没发现徐大人已经皱起眉头。
纪元那边依旧如常,只在镇南将军再次提起他叔叔前任镇南将军的功绩时,纪元开口道:“想来当年不少兵将都为宁安州的腊蛮族人流血牺牲吧。”
这话一说,在场唯一的腊蛮人柴烽,眼神软了下来。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事,可他爷爷却讲过的。
那时候要不是镇南关的兵将,他爷爷就要被景国人捉走当奴隶。
也是因为这份恩情,腊蛮人很快自称是天齐国百姓。
更因为这份恩情,大家至今对镇南关的人说不出什么,当年送了无数粮食,都是为了表达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