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明玉川缠她缠的出奇。
就好像过了今日便再无明日一样,生怕她离开便一去不回,几次睡醒都是慌乱间喊出她的名字,见她还在才放下心来。
两人的腕间被他用?一根长布绳紧紧绑在一起,邱绿提出过想解开,他就要闹不高兴,几次下来,邱绿也?由他去了,总之不是什么大事,平常的时候也?早就习惯了和他一直在一块儿。
日暮四合间,寝殿内的光线昏暗,邱绿看着?药僮将煮好的汤药递上来。
那股药汁的苦涩味泛出来,与殿内熏香都无法盖住的残苦药味融合在一起,越发难闻了。
“殿下,该用?药了。”
邱绿坐在榻边,听到那药僮如此说,说完后便不顾邱绿还在,抬手拽着?床幔上头悬挂的金铃垂绳,一时之间“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个不停,邱绿浅蹙起眉,看到明玉川被吵醒,他撑着?身体?坐起身,先抬手拽了一下布绳,转头看到她坐在床幔之外?,才明显放下心来。
“给我?吧。”
自床幔内伸出的手臂越发细瘦苍白,见那汤药要递上前,邱绿忍不住抬手将那药僮的手挡住。
药僮一顿,头一次抬头看她,“绿姬这是?”
“殿下才醒,”邱绿面色极为僵硬,“你先将药放在一边——”
却觉牵扯着?她腕间的布绳一扯。
邱绿微顿。
“给我?吧。”
她听到明玉川的声音,那药僮忙避开邱绿的手,将药递到明玉川的手上。
她听明玉川喝完了汤药,看着?宫内的医师离去,一时之间,寝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格外?的安静。
“邱绿,我?要睡觉了,进来陪着?我?。”
邱绿坐在床幔之外?,她盯着?地面,许久无言。
系在她手腕的布条一扯一拽,邱绿的手被拽的轻晃,她依旧没说话。
明玉川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不停扯拽布条,越拽越用?力,终于将邱绿的拽的回过了头。
隔着?朦胧不明的床幔,邱绿望见明玉川的面容,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进来陪我?。”
邱绿的胸腔上下起伏,根本都不用?想她都能知道明玉川又想要勾着?她做什么。
她一下子将床幔用?力掀开,却没到他的身边,而?是隔着?距离注视着?他。
少女的一双杏眼黑白分明。
与他不同。
这双眼睛总是这样澄澈,哪无论与他在一起多久,都总是这样,澄澈,且清明。
“今日上午阴文帝姬的拜帖,你为什么推拒了?”
明玉川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明玉川。”
邱绿加重了些语气。
却见他浅蹙了下眉,他的手压着?床榻凑过来,墨发蜿蜒垂坠,好似河中要拖拽着?行人下地狱的阴鬼。
“做什么?那么凶,”他冰冷的指尖抚摸着?她的脸颊,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又浅浅抬起,“那很重要么?难道不可以?推拒么?”
“你太奇怪了,怎么会不重要?帝姬在这种时候拜访,不论是善还是恶,你都应该请她进来听听她到底是为何过来,阴文如此聪慧,她若也?站在天子一派,到时候该怎么办?!”
邱绿狠下心,拂开他的手一次,他蹙起眉,双臂缠住她的脖颈,幽香与药汁的苦涩沁染而?来,让邱绿近乎呼吸不畅,“这药定是有异,次次送来你次次都照喝不误,如此早晚定要出事!”
他凑上前亲她的唇,邱绿往后躲,他越是这样,她越是生气,“明玉川!你只不过是在逃避罢了!这人心惶惶的时刻,你就这样在这里坐以?待毙的等死——!”
她被他一下子压倒在身下。
少年过长的墨发落了她一身,明玉川的指尖压住她的脖颈,他紧紧抿住唇,从上往下注视着?她。
指尖寸寸探入她唇齿之间。
“生我?的气了?”他的声音极为僵硬,却故作?轻松般,指尖掠过她的齿关?,“对我?失望了,觉得我?……不过如此,不过是个苟活于世的懦夫,是吧?”
“但在我?眼中,还不如就这么死在醉生梦死之中。”
他终于说出来了。
邱绿牙齿微颤,“但我?不想!更不想就看着?你这么沉溺于醉生梦死之中!”
“那我?怎么办!”他的双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襟,“那我?该怎么办……”
“我?是怕了,我?恨我?当时做错了事情!如今若出了这金云台一步,推了这汤药,我?将必死无疑……!”过长的墨发遮挡在他眼前,他凤眸泛红,有泪光落散,“你,邱绿,你唯一的一条路,便是与我?一起死,若我?死你活,你再次被明音贬为奴籍过的生不如死,那我?九泉之下都无法合眼。”
“你注定,”他攥住她的脖颈,泪也?落了下来,“只能与我?死在一起,死在醉生梦死之中,总比万劫不复的痛更好。”
“我?便是死,也?定会带你一起去死,要你不受半分苦楚,他人给予你的痛,半分都不可能掠过我?落到你的身上。”
他泪眼定定看着?她,邱绿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觉他的亲吻,她终是浅浅闭上了眼睫。
天子诏令到金云台的那日,是自上元节的第三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