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绿拿眼?找了找,捻起一瞧,那金叶上竟还刻了个小字。
——叶。
叶?
什么意思?
她将这?金簪往木盒里一放,递给了孟娘,“若孟娘喜欢的话,不若送给你吧?”
*
挂着杨家家徽的马车驶入羊肠小道,马车四角悬挂香囊,浮起一阵香风阵阵。
来时,阿殷吐槽一路杨荞这?浮花性子,在马车上还要?悬挂女儿家才挂的东西,不,如今恐怕连女儿家都?不挂这?些。
回时,却?是摩挲着自己挂了小金铃的发尾,许久才不安问道,“表兄,那绿奴当真会看到我们送她的金簪上挂着的玄机么?”
“阿殷放心便是,我们特意在金云台之外等她,又?将金簪放在女子小衣之内,她怎会发觉不出这?金簪不同?”
杨荞浅笑,“她定会看到流苏上悬挂的金叶,她乳名唤绿叶,这?叶子她不可能注意不到。”
“表兄说的极是。”
“她在那奴隶窝中,便是不幸,却?也?有兄弟姊妹与瘸了腿的生母,你知晓的,这?些奴隶一向这?幅样子。”杨荞往烟管里撒了些烟叶,呼出口白烟来。
见他陶醉,阿殷看不上他这?副模样,越发皱眉。
“哪里寻得这?劳什子东西,看着就不是什么好?的。”
“阿殷管我呢,”杨荞道,“这?可是珍贵东西,好?不容易得的呢。”
他往后一靠,呼出口气来,白烟之下?,青年面容俊秀,浅笑亦显幽深,“这?绿叶不论?是在那位面前真受宠,还是假受宠,此次这?金簪一现,定都?能叫她心头多一根刺,越发偏离你我这?边。”
“天子也?开始有了动作,恐怕也?是因为那疯子身侧有变,彻底坐不住了,”杨荞掀车帘,瞧外头阴雨丝丝,“金云台那疯子一死,你我完了这?难缠差事,咱们杨家也?可算要?再次稳当下?来了。”
杨荞抬头,看向天际,“不论?是盛世,还是乱世,不论?这?皇位是谁在坐,杨家定要?永垂不朽的稳当下?来。”
白烟袅袅,阴雨密布。
宫人?将油纸伞高举,明玉川被丰充背在背上,下?了台阶。
后头是皇城金玉琼楼。
外间却?是寒湿冷寂。
明玉川提着灯笼,丰充正背着明玉川下?了最?后一级台阶,自后头,遥遥传来脚步声。
丰充转过身,低头行礼。
“快些起来吧,莫要?让衣衣不舒服了。”琼姬十分贴近的拿了旁侧宫人?油纸伞,举高撑到明玉川的头上。
“多谢琼姬,只是这?些不必麻烦,要?宫人?去做便好?。”
他趴在丰充的后背上,没精打采的样子。
琼姬今日眼?尾画了两片桃花粉,笑起来越发显得面容艳丽,“是姨母想?要?照顾衣衣,衣衣不嫌姨母笨手便好?。”
“怎会呢,只是担忧琼姬手冷着寒。”
琼姬浅笑,“那与衣衣相?同,姨母也?是最?担忧衣衣。”
“陛下?今日又?要?你多喝了酒,”琼姬凑近,“你可怨他?”
“并未,”明玉川垂眼?望着她,与她浓黑的眼?珠对视,“反倒是姨母也?陪同喝了许多,可会心有幽怨?”
“……怎会呢?”
“陪同你们自是应该的,尤其最?近,好?似回到从前一般,与你,和你四兄一同喜笑晏晏,还记得当时我刚自楚国来到此地——啊——”
她一顿,慌乱抬头看他,“怪我,想?起过往心中喜悦,竟说了那从前的称呼,衣衣定要?替姨母向你皇兄隐瞒才好?。”
“姨母放心便是。”明玉川话音淡淡。
琼姬垂头,撑伞走在明玉川身侧,到马车边,她才轻声道,“衣衣。”
“姨母请讲。”
“你与姨母说实话,”琼姬似有几分犹豫,“你可有怨怪你皇兄?或是他近日时常寻你进宫,你可有觉得不高兴?”
明玉川垂眼?看她。
直到看的琼姬都?感?觉到自己身上越发僵硬。
才听少年似是轻笑了一声。
“怎会呢,不如说,幸好?有皇兄来寻我作乐,”少年面目平顺,似无悲无喜,“在那金云台,我宛若飘魂,整日没有半分乐子,仅有在皇兄与姨母身侧,我才会觉得自己好?受许多。”
“到底血脉之亲,不同于其他关系。”
明玉川上了马车。
琼姬撑伞站在马车之外,与明玉川告别,望马车远去,她垂下?目光拿手帕擦了擦面上沾的雨水。
眼?中,是无丝毫感?情的冷意。
*
雨滴噼啪噼啪打上油纸伞面。
邱绿坐在台阶上,手指里牵着金链,将要?爬离的神金牵回来,反复来回,忽觉几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