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如此,他也没有?将她放开。
反倒是将这具温暖的身体,越抱,越紧。
“绿仙……”
两人紧紧相拥的影,映到?床幔之上。
好似彻底融合。
他抬头,望着那一团漆黑的身影,紧紧抿住唇。
“风筝。”
邱绿微顿,她的身体被他箍的发痛,听到?他的声?音,她的视线从他垂落在床榻的墨发上移开。
“什么?”
“邱绿你,很?像风筝呢。”
风筝?
“为什么……那么说?”
“风筝线,明明就抓在我的手?里——”
明明,他已经将风筝线死死地?攥在手?里。
抬头看着风筝,却依旧,永远在担忧风筝会离去。
一定是因为风筝线,太脆弱了。
邱绿等他继续。
他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松开了她,浅笑望她。
“睡吧,绿仙。”
*
天色泛着浅浅的薄蓝。
她在他的怀中,落着绵长的呼吸声?。
两人相交的长发,被他一节节,一缕缕的编在一起。
发丝松散,又被他编好,反复来回。
他眼下泛着淡淡的青,皮肤亦显得越发苍白,听到?她夜间的呓语,他撑起身,两人交织的墨发也松散开来。
明玉川垂眼看着床榻上,他蜿蜒而下的黑发,踩上木屐,摇了两下金铃,喊了丰充进来。
白日他需得吃汤药。
那药不论喝多少次,他都觉得苦,丰充收了碗,孟娘战战兢兢,递了她昨夜新做的麦芽糖到?明玉川的面前。
这位也不知是怎么的。
从山上回来后,便要?她多做些麦芽糖。
他苍白的指捻着麦芽糖含进嘴里,望着前头丰充拿着香勺准备在香炉里放熏香。
这是金云台主殿,每日的早晨。
今日却多了份甜,嘴里含着甜腻,明玉川歪在软榻上,瞧着对面香炉上的花样?发怔。
“殿下。”
丰充走到?明玉川的面前跪下,递了张纸条给他,明玉川多看了他一眼,才将纸条接过。
——您可要?歇息?
“嗯。”
明玉川自己将枕靠放平,他瞥了眼丰充,“下去,在头上涂些药罢。”
丰充一顿,继而,面上泛出浅笑,“是,殿下。”
哪怕明玉川听不见,他也如此道,接着,跪地?离开。
主殿内,只还?剩下他一个?人。
明玉川垂眼看着手?中的竹简,许久,才将竹简放下。
他一向难以入眠。
他是窈姬的孩子,窈姬善妒,亦招恨,宫中的人们无法对窈姬下手?,便会对他下手?。
在他用饭之时,或是,在他睡梦之间。
所以哪怕是在金云台内,他都需要?四下空无一人,一丁点声?响都不可以有?。
在这之前,他已有?三夜未睡。
本以为,依旧会无法安睡。
“……”
“衣衣。”
“衣衣。”
他回过神,睁开眼,面前是一道紫檀雕花木门。
他的手?被旁侧的人牵着。
“母妃。”
身穿秋色宫装的女人蹲下身,她一头珠钗玉鬓,唇涂得猩红,眉间刻印着花钿,凤眼弯弯,内勾外翘。
“母妃的好衣衣,”她染着红的指甲,从他的头顶往下,抚摸他垂到?脚踝的墨发,面上,是没有?任何情绪的笑意。
“不要?怪母妃。”
“不要?恨母妃。”
“因为母妃会教?你的,只有?母妃,是真的对你好,”她笑容越发深邃,“若要?将他人留住——”
“便将人关在只有?自己可以见到?的地?方,就像母妃,对衣衣你做的那样?。”
“母妃的好衣衣……”
*
邱绿是在白天,孟娘给她送晨饭时,看孟娘身侧空无一人,才知道,昨夜,金云台内的那些奴隶都被明玉川赶了出去。
她喂着乌龟,才知道昨夜明玉川晚来那么久是去忙什么了。
“确认是赶出去了?大家都没出事??”
邱绿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古怪。
以明玉川的性子,真的会就这么把人们赶出去吗……?
他最是厌恶他人,尤其是对金云台的那些奴隶们,他们多吃一口饭都会惹他不高兴,待他们宛若牲口。
就这样?轻易的把人们都送出去了?
“是啊。”孟娘低头擦着桌子,微敛眉目。
她知晓昨夜的经过,怕的缩在小厨房里一夜都没睡好,生怕也被拖出去,本以为那些人们注定死路一条,谁知,就那么简单,轻易,竟真被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