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奴颤抖一顿,抬头看向寻奴,便见黑暗之?中,寻奴一双眼睛柔和,用口型轻轻对他道:莫怕。
门外又小步进来两个女奴。
栗奴对她们都很?眼熟,前两日还见到过她们求他施舍块酸枣糕,但他没舍得给。
那两个女奴跪在了人堆后头。
坐在上首的少年往后靠坐在藤椅里,他墨发留的过长,面庞又苍白,黑暗的四下唯一一盏灯笼放在他手边的小桌上,他指尖牵扯着墨发,视线毫无情?绪,扫着一众人。
寻奴安抚着弟弟,忍不住抬头,望了他一眼。
这位令他们光是提起,都会觉心头惊悚的,金云台的主人。
若忽略对方的可怖。
便能留意到,对方面容的阴美,好似天工巧匠静心雕刻的人偶。
少情?绪,好似没有感情?。
“到齐了吗。”
他声音轻轻,旁侧的魁梧寺人上前,递了张纸条恭恭敬敬给他。
“既到齐了,便都绑了吧。”
少年看完了纸条,捏了随手往桌上一扔,他端着今夜里孟娘新?做的甜羹来吃,光影映上他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柔美的一张面容,却似水中浮出的阴鬼,栗奴吓了一跳,紧紧咬着牙,一下子攥紧寻奴的胳膊。
盛着樱桃碎的甜羹含进他口中,他唇上染了红,再没瞧他们一眼。
外头进来几个看门的粗奴,和丰充一起,将屋内的奴随们都暗着明玉川的指示绑在了一块。
有女奴胆小,恐惧不已,忍不住咬唇啼哭起来。
她一哭泣,众人好似被她感染,一时?之?间,只闻哭泣的哭泣,求饶的求饶。
坐在上首的少年端着琉璃碗坐在藤椅里,似是听?到了些哭饶,竟是浅浅笑了起来。
“今年春日大寒,”他慢悠悠吃着甜羹,“烧了他们,或能为上苍祈福。”
他观赏了稍许,才道,“都拖出去烧了罢。”
“不要!不要!”栗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被麻绳捆住手脚,与身边的人们如牲畜一般紧绑在一起,与众人一同祈求哀嚎,却还?是被粗奴们拽提着拖到了外头。
外头还?在下雪。
似是专为了此事,外头的积雪被扫了个差不多,反倒是底下有一大块空地堆满了木柴,栗奴牙齿磕碰在一起,吓得浑身发抖,泪流不止,“不要!我不想死!我不要!”
“阿兄!我不要死!”
他与寻奴被紧绑在一起,寻奴亦是吓得浑身发抖,满身寒凉,却并未同其他人一般痛哭哀嚎。
他只是牙齿磕碰着,不停发颤,眼里都写满了恐惧。
耳畔听?打火石一响,拿着木柴的粗奴点上柴火,火光在黑暗之?中浮现,终有女奴无法忍受,边哭边痛骂出声,“疯子!我不要!我不要死!求你了!求你了!我家中还?有亲人在等我!求求您了!”
她想要下跪磕头。
却都因被麻绳捆缚,毫无机会。
众人的哀求痛哭挤在一处,拿着火把的粗奴站在一边,火光映上丰充的脸,他沟壑纵横的一张脸庞上显露出好似面具节节裂碎的神情?,无声的到明玉川身侧,跪下来,写了张纸条双手递到明玉川的面前。
“什么?”
明玉川放下了手中在吃着的甜羹,他垂眼拿了纸条,瞧清楚了上头的字迹,眉眼间却是露出几分笑意。
“丰充,”明玉川将纸条攥了,随手扔桌上,“你是怎么了?也敢插手我的事情?了。”
丰充的额头磕在地上,眼睛一点点闭起来,却没有走。
明玉川烦了。
“孤只是想要那些多余的奴隶消失罢了,”他不耐烦起来,连自称都忘了,抬脚就踹了一下丰充的肩膀,“滚开!少在我的面前发你的失心疯,我想如何便如何!”
丰充跪趴在地上,拿着笔,在上空迟疑许久,才继续写。
——这些奴随们,年岁尚小,还?望殿下开恩,送他们出去便是了。
他跟在明玉川身侧最久。
几乎是看着他长大,最知?晓他的脾气?秉性。
十二殿下最厌恶他人忤逆,且因其性格极为敏感的缘故,便是有奴随从前仅仅只是因活计辛苦,在十二殿下的身侧叹出口气?,都会被十二殿下拖出去实?刑。
后来经历变故,更?是性格越发敏感多疑。
但丰充,却越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人在自己的眼前受伤亦或死去。
他从前在皇城之?中,只守在十二殿下一人身侧便足够,十二殿下身体虽不好,却也一直尚算无灾。
才导致后来的变故,令丰充难以承受。
他太老了。
也注定无法守在十二殿下身侧太久。
只期盼十二殿下未来身体康健,能留在金云台内,平安到老死,他丰充九泉之?下也瞑目。
莫要,再造如此庞大的杀孽。
明玉川直接将纸攥成团,砸到丰充的头上。
他最恨他人忤逆,丰充对他百依百顺,才更?令他气?怒,手中的甜羹也砸到了丰充的身上,“烧。”
仅此一字,举着火把的粗奴们便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