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身用力推她。
邱绿怎么可能敌得过他恐怖的力气。
她本就跨坐在他的身上,被他推的不受控制的往后,慌乱之间,越来越觉得?怪,未免太近了些,“明玉川!”
“我?只是在对你解释我不会下蛊,当初我?会那么说,本来就是我?欺骗倩奴的!”
她?也并不觉得?自己过?分。
明玉川方才因为下蛊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就掐她?,她?不高兴,如实说若她?会下蛊的话,会给?其他更厉害的人下蛊,这?也没什?么不对。
这?是本来的事情。
她?要是真?那么厉害,何必还在金云台里受明玉川的桎梏,担惊受怕,还要被他掐,直接找个更厉害,更有威望的,周身更安全的人下蛊,让对方迷上自己,岂不是可以?就此在这?世间平安大吉?
他推她?的动?作一顿。
些微有些濡湿的墨发垂落满身,他今夜穿着身雪白色的长衫,衣衫布料早已因方才的动?作出了些褶皱。
他低着头,攥着她?的手腕不说话,邱绿却看到了他的眼泪砸下来。
恰恰巧巧,滴溅到她?大腿的单薄衣衫之上。
像是在她?的皮肤上,烫出几个圆圆小小的洞。
“你笑我?,嫌我?,心中看不起我?,”他低着头也不看她?,眼泪不住的掉,砸到邱绿的衣衫上,“我?已经知晓了。”
“我?……”邱绿看着他,忍不住皱起眉。
她?不知道?该拿明玉川怎么办才好。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攥到几乎发痛的地步。
“但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他忽的抬起头来,一张面庞苍白,还带着泪痕,嘴唇似是被他咬的,泛着猩红,越发衬的他面容阴森,吓了邱绿一跳,
“你们这?些人才应该去死,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却要受这?样?的罪罚,你们却都还好好的活着,你与他们也没什?么两样?……”
这?股泛过?来的情绪宛若针扎。
他明明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说这?些话的语气,都堪称轻声细语的地步,邱绿却浑身发冷。
她?想也不想,一下子紧紧的抱住他。
“放开我?。”
邱绿没有动?,她?紧紧地抱住他,觉他挣扎,却将他抱得?更紧。
“我?没有看不起你,”她?明明知道?一些关于他的过?往。
被生母幽禁,对外界无知,却被抬上位的棋子,傀儡。
最后却成为朝堂斗争里,最可悲的牺牲品。
“我?没有看不起你,明玉川,”邱绿抱着他,“你坚持着活下来了,哪怕受到这?样?的伤,你也活下来了,坚强活着的人本来就都很了不起,你知道?吗?”
“但是你不能看不起别人的生命,随意对待我?的生命,我?在你的眼里是奴隶,这?没有错,我?的身份是奴隶,可我?也在活着,你随意对待我?的生命我?就会生气,因为我?也是人,也和你一样?在努力的活着。”
那股针扎一般令人心头森寒的情绪一点点松懈。
邱绿一瞬间近乎瘫软,她?紧紧抱着他。
刚才,她?甚至觉得?,明玉川会去死。
不会带着她?,不会带着任何人。
而是他自己,会去死。
他许久没有说话,由她?抱着。
四下逐渐漆黑,外头,点上了在夜间晃晃荡荡的灯笼。
暗淡的光影渡进屋内,明玉川的指尖扣着她?的手腕,低垂着眼,面上没有丝毫情绪。
——人。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感受着她?皮肤的温暖。
人。
她?是人。
“绿奴,你会离开我?吗?你会走吗?你会觉得?他人比我?更好,便离开我?吗?”
邱绿望着前?方,她?抱着他。
“如果?你好好对待我?,我?就不会走,”她?很诚实,也对此很坦然?,“我?无处可去。”
在明玉川的身边,她?可以?做主。
如今是乱世,奴隶不被当成人看。
她?现阶段无处可去,这?是事实,往后若有了金银,得?了身份,准备的充足妥当,她?才会想着远走高飞。
现阶段,脱离明玉川的身边做什?么?她?不是蠢货,换个地方被抓起来当奴隶吗?
她?想要一日三餐,想要睡懒觉,她?不想吃苦受罪,这?些,邱绿都想得?很清楚明白。
“我?会好好待你,”他攥着她?的手腕,一手抱着她?,“绿奴,你不能再对我?说那么过?分恶毒的话,你不许嫌厌我?,再有一次,我?不会留你的命,我?的身边不需要嫌厌我?的人。”
他又在哭了。
邱绿感觉他的泪落在她?后背的衣料上。
说不上来的奇怪。
“嗯……”
他无声地抱着她?,攥着她?的手腕不放。
邱绿逐渐都有些困了。
但他不说话,抱着她?也不松手。
很久,久到邱绿的眼皮发沉,坐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腊梅花香,昏昏欲睡时。
她?听到了明玉川的声音。
轻,且小。
“我?讨厌,这?样?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