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错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死了,我杀的。我说他对我还算可以只是对比其他人。”
荆玉山:“……”
阿错:“后来我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出现在幽王面前,让他发现还有我这么个儿子,又靠讨好兄长,终于爬了上去。
“我不是曾与你说过他在吃用胎儿做的药丸吗?后来他信任我,让我负责做这件事,我把胎儿都送走了,然后在药丸里加进了粪便。他吃了三年的粪便。”
荆玉山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又笑不出来了:“……但之前还是有很多孩子死了啊。
“这件事我都没有告诉昭太子。”
阿错问:“为什么不告诉昭太子?”
荆玉山答:“因为他妇人之仁,他一定会按捺不住的,那就破坏整个计划了。”
正在做饭的秋露忍不住说:“妇人之仁是什么坏事吗?我还觉得你们男人大都铁石心肠、狼心狗肺呢。”
荆玉山又笑起来,与她道歉。
挖好坟墓,将母亲的骨灰与衣冠都下葬以后,阿错发起一场大病,重新高烧起来。
荆玉山与秋露轮流照顾他,这时候他们已经不去考虑为什么,大家一起度过了这么多劫难,能活下去就活下去吧。
阿错烧得糊涂,反反复复跟他说:“不要救我了,就把我扔在有野狗的地方,让我给野狗吃了吧。”
一忽儿又说,“把我扔进河里吧,叫我葬身鱼腹。
“哈哈哈,身为幽国王子却死无全尸,还侍奉过男人,幽国王族地下有知,也会给他们增添耻辱吧。”
有时,他还会突然冒出一股子力气,抓住荆玉山的手腕,与他说:“你要活下来,荆玉山,活下来,然后把这些丑事都写进史书里,让幽国遗臭万年。”
死亡让他疯狂,他几乎将自己所知的所有幽国王族丑事都吐露出来,毕竟他管了三年幽国王宫内务。还非要荆玉山背下来,逼荆玉山答应以后一定全部写进史书里。
荆玉山无奈:“我是策士,我不是史官,我凭什么要做这些?”
阿错挟恩求报、咄咄逼人地说:“我救了你一命,要不是我通知你,你说不定就死在宫里了,你应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不是会写字吗?”
秋露却说:“阿错王子,我背下来了,以后我一定找到史官,让他记下来。”
荆玉山好笑地说:“史官记录之前都要考证的,不是谁一张口胡说都会当成正史记下来的。”
秋露:“那我就到处跟人说。”
荆玉山:“那你说不定活不了多久。”
秋露夷然不惧:“反正我本来就应该死在幽国王宫。”
荆玉山啧啧称叹,他以为自己已经是个不怕死的狠人了,没想到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疯。
夜里,荆玉山守着阿错,像是护着一缕摇摇欲灭的火苗不被熄灭,他说:“活下来吧,活下来你自己写史书怎样?
“你为你母亲、为仇恨,活了二十年,接下去为你自己活不好吗?阿错。”
他幽幽叹气:“那天晚上,你究竟为什么会第一个来找我呢?”
阿错好像听见了,好像又没听见,他紧皱眉头,一直在痛苦地喘气,总让人担心他下一口气就喘不上来了。
第二天。
秋露与荆玉山商量:“要是阿错王子去世了,我打算把自己给卖了换点钱,请您给阿错王子造一个坟墓吧。”
荆玉山摇头:“何必呢?你好不容易才重获自由。我将你手腕上的刺青给剜了吧。幽国灭了,你也可以重新做个自由人。去昭国吧。
“阿错要是死了,我会遵照他的意愿,将他遗弃在山野里。”
秋露不解。
荆玉山深有同感地说:“有些人本来就不该被生来世上,既然他想用死无全尸来报复生他的人,那就遂他的心愿吧。”
秋露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却隐隐约约地知道荆玉山也是在说自己,她问:“既如此,先生又为什么要在各国追逐国君,求取名利。”
荆玉山笑说:“我要么死无全尸,要活,就要活得风生水起、富贵荣华!”
阿错听见,眼睫一颤,呼吸似乎变得平稳了许多。
就在这天晚上,昭国的军队来到城外,城守未经一战,望风而降。
荆玉山很快与带队的昭军将士联系上,他带上了阿错和秋露。
阿错得到了救治,身体逐渐好转,竟然又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