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云似乎并不是想?借她之口向徐夙隐邀功,因为居云马上说道:
“小事?而已,不用?告诉他了。快吃吧,免得饭菜凉了。这碗米粥,就是要温温热热的时候才?最好吃。”
居云拿出铜壶,往两个空碗里注入香喷喷的米粥。
“你?拿一碗,筷子就在食盒里。”
让姬萦自由选择碗筷,居云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呢?若是随机挑选一碗一筷,这样被下毒的可能性就小了,但硬要较真,当?然也可以两碗都有毒,居云提前吃了解药。
对居云来说,她是她的杀父仇人。她有充分的理由对她下毒。
但姬萦还?是从中拿起一碗一筷,小口抿了一口碗里的小米粥。
软糯黏糊的小米粥带着温暖滑入口中,米香扩散在口腔之中,姬萦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这些天居云送来的饭菜,都是些农家常见的小菜。
也许她阿母还?在时,她也吃的这样简单却又不失温暖的家庭菜式吧。
偌大的皇宫之中,人人都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通过谈判获得更多利益,只有居云一人,天真地期盼着,和谈过后,战争能够长久地结束。
“怎么样?”居云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就连坐在居云面前的她,有闲心陪坐在这里,也不过是为了能够从居云的只言片语之中,挖掘出三蛮的可乘之机罢了。
“……真的很?好喝。”姬萦说。
“太好了。”居云毫无阴霾地笑了,自己也端起一碗,大大方方地喝了起来,“还?有这些小菜,是我平日喜欢吃的,你?可以试试。”
姬萦一边喝粥一边吃菜,眺望着远处金光闪闪的屋顶,不由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下午,飞出的鸡骨,坠落的太阳,她的人生就此扭转。
是幸还?是不幸,不走到最后一步,人永远无法预见未来。
“姬萦。”居云忽然说道。
“嗯?”
姬萦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旁的居云。她端着只剩半碗的米粥,指腹摩挲着洁白的瓷勺把?,踌躇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我今年二?十一岁,我们是不是差不多年纪?你?可以叫我居云,不叫我公主?吗?”她低声说,“我还?是更习惯别人叫我的名字。”
“好啊。”姬萦爽快地答应了,“我比你?大一岁,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了。”
“你?没有成亲吗?”居云问?。
“我是道士,成什么亲?”姬萦笑道。
“道士?道士不可以成亲吗?”
“有的道士可以,但我这一派的道士不行。”姬萦说,“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我想?要更了解你?……我对你?很?好奇。”
居云深深地看着姬萦,透过这张疑惑的面孔,她看见的是另一个毫不犹豫追上去的人影。她想?要知?道,被徐夙隐选择的人是什么样的人,究竟有何魅力,能够使高洁如?月的人也为之倾倒。
“因为你?父亲死在我手下?”姬萦试探地问?道。
居云哑然失笑,说:“我从没因此恨过你?。”
姬萦现在是真的震惊了。
“你?父亲死在我手下,你?却不恨我?”
“父亲也杀人,从起义以来,我们都杀了太多的人……这一路上,我们夺走的,或许比我们失去的还?要多。”
“你?也杀过人吗?”姬萦问?。
“……我没有亲手杀过,但袖手旁观,又有什么区别呢?”
居云对姬萦笑了笑,但那笑容太过虚弱,更像是一个惨笑。
她强拉着嘴角,对姬萦说道:
“我早就分不清,该去为谁悲伤了。”
“所以你?们能来……我真的非常高兴。”她真切地看着姬萦,“我希望战争能早日结束,再也不要有人死在战火之下。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看任何人被伤害。”
“对父亲来说,死亡或许只是一种宁静。让他可以停下杀戮,重新回到祖先信禁赛的怀抱。”
“我能看到缔结和平的那一天吗?”
居云祈求地看着姬萦。
“……一定会的。”
姬萦强忍着心中的负罪感,轻声说。
“……哥哥那边或许会很?难说服,但我会尽我所能支持你?。”
居云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她的手还?带着粥碗的温度,比寻常体温要热上一些,好像掌心里藏了一个小太阳,正在贴着姬萦的手背发热。
姬萦的胸口忍不住痛了起来。
在树荫下用?完朝食,居云把?空食盒交给了女奴,如?她最初说的那样,带着姬萦在皇宫中四处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