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
他神色淡然,毫无埋怨,这副在她面前逆来顺受的模样?,反倒使姬萦心里过不去了?。
“我听说……”她犹犹豫豫地说道,“你少时胸口?中了?一箭,是一名山野少女?救了?你?”
她有那么一刻,甚至希望自己中了?徐籍拙劣的离间计。
这样?,山野少女?是假的,相依为命、朝夕共处也是假的,苦寻多年自然也是假的。
徐夙隐注视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
“徐籍还说什么了??”
姬萦便?将徐籍告诉她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徐夙隐几次不惜性?命为代价来救她,怎会只因为她与一个多年未见的女?人有几分相像?
姬萦的理智为此不屑一顾,情感上?又?不免为此所累。
她厌恶因此产生的不愉快的心情,希望徐夙隐能用三言两语将她从中解放出来。那陌生的情绪如?刮毛的麻绳,亦或带刺的荆棘,每到?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便?会缠紧她的身体?,
她期盼地看着?他,然而他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开?口?说道:
“他说的是真的。”
“都是真的?”姬萦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至少多多少少假一点吧,不管是朝夕共处,还是苦寻多年——
最不济,她与那个女?子有几分相像这样?恶俗的事情,总不会是真的吧?
“……都是真的。”他说。
一股冰冷的气息攀上?姬萦的身体?,她感觉心脏似乎因此被缚紧,喘不上?气了?。但她的眼睛,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徐夙隐。
“你舍生忘死来救我,你蒙上?眼睛为我上?药,你从凌县起便?一直体?贴我,帮助我——都是因为我与那名女?子有几分相像?”
徐夙隐没有立即回答,但他代表着?无言以对的沉默,已经给出了?回答。
她不明?白。
不明?白世上?怎会有这样?蠢的人!
徐夙隐如?此,她更?是如?此!
被欺骗的愤怒在她心中翻涌,她不想继续和徐夙隐同处一个空间,因为她无法保证?*?自己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语——直到?此刻,她竟然还在担心自己说出的话语会变成利箭刺伤对方。
她恐怕是比徐夙隐更?傻的大傻瓜。
“我还以为是徐籍在挑拨离间,既然是真的……那也没什么。只是因为长得像,便?有夙隐兄这样?的旷世之才相帮,这反倒是我的幸运。”她故作轻松,佯装寻常的样?子说道,“霞珠在找人,江无源在找人,你也在找人,看来我是有什么神奇的体?质,专门替人寻人啊。”
“说罢,那女?子有什么特?征。我让尤一问去帮你找,云天当铺全国许多地方都有分号,他们寻人,比你大海捞针起来快得多。”姬萦说。
“不必了?。”徐夙隐说,“我已……不再执着?于此。”
“为什么?”
“世间相遇万千,不是每一个都能有头有尾。”他微微笑了?,轻声道,“我已满足了?。”
如?此便?能满足吗?姬萦不禁心生迷茫。
那她心中这股只想独占徐夙隐身心全部的饕餮之心,又?算什么?
她初时得知自己身为替身的愤怒,逐渐化为了?一股惘然,对徐夙隐的为什么,以及对自己的为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并不了?解自己的内心。
怀着?这股惘然,她把披芳阁大致收拾了?一下,徐夙隐在一旁帮忙。两人整理出两个可以住人的房间。做完这一切后,她刚洗完手,库玛卓提便?踏进了?披芳阁的大门。
库玛卓提扫了?一眼杂草丛生的中庭里的水桶和扫帚,似乎是在确认姬萦有没有趁她不在做了?坏事。
“走吧,宴会已经准备好。”她说,“不能带武器。”
库玛卓提说话的时候,尤其盯着?姬萦背后的剑匣。
“是我们不能带,还是所有人都不能带?”姬萦问。
“所有人。”库玛卓提冷冷道。
“好吧。”
姬萦耸了?耸肩,松开?身上?的绑带,将剑匣留在墙角,徐夙隐也放下了?腰间的佩剑。
库玛卓提转身向外走去,姬萦和徐夙隐跟了?上?去。
三人骑马来到?昆仑宫——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姬萦就看出了?库玛卓提要带他们去什么地方。夏朝皇族祈福祭祖的宫殿,如?今却成了?三蛮议事、宴会的地方。
库玛卓提下马,用姬萦听不懂的处月话高声说了?什么,昆仑宫内沸腾的人声就像离开?了?火源的药釜,霎时寂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