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面具下的眼睛,如同燃着不灭的火焰,灼灼生?辉地注视着姬萦。
“我精通刺杀和逃生?技巧,在独自生?存上面,不比你差。”他说,“我无需你的分?心照顾。”
以江无源的性格,如果?她?执意不让他跟来,他也会悄悄跟来。
姬萦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带上你。”
最终,姬萦和江无源一人一马,离开了青隽军大营,在傍晚的夕阳中,向着前方的安乐县疾驰而?去。
马蹄飞扬,尘埃四散,姬萦和江无源一前一后地奔驰在狭窄的山路上。
姬萦看向稍微落后两步的江无源,夕阳映红了他身上的盔甲,连他脸上的木质面具,好像也染上了温度。
她?笑着说道:“江兄,我想起了你带我去白鹿观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才磨动你教我骑术。没想到十几年?过去,我已经能骑在你前面了。”
江无源没有说是他特意落后两步,但他在面具下伤痕累累的面孔,却不自觉浮出了一丝微笑。
“那时的你,是我见过最倔的姑娘。”
“现在呢?”姬萦笑着朝他看去。
“现在也是。”
姬萦故作遗憾:“我还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我已经变成?一个?八面玲珑的大人了呢。”
江无源在面具下也笑了。
“你虽然看上去更?世故了,但内里还是和十年?前一样。”
“真的吗?”
迎着姬萦黝黑明亮的瞳孔,江无源轻声应了一声。
“我们两个?人都?没变,”姬萦转回头,看着前方蔓延而?出的山路,笑着说,“真好。”
……
是夜。
洗州城守军营地内灯火通明。
一名?瑟瑟发抖,恐惧不已的汉民被推上了高台。
人高马大地沙魔柯从椅子上起身,迈着沉重的脚步,在鸦雀无声中走向汉民。后者被他的威压所摄,瘫软在地上,一片黄色的水迹,瞬间从他身下洇开。
沙魔柯高高提起这名?吓破了胆的汉民,当着众多士兵的面,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捅进了他的腹部。
鲜血立即喷涌而?出,汉民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开始剧烈挣扎,凄厉惨叫。他的双腿在空中飞蹬,踢在沙魔柯的胸膛上,像是踢在一块坚硬无比的铁板上。
沙魔柯扔掉匕首,用手?挤开汉民腹部的伤口,被鲜血覆没的五指在血肉之中寻找着,探查着,直到他活生?生?地揪出了一块血淋淋的东西。
汉民的双腿已经无力地垂下,只有身体无意识地痉挛,显示着他仍有弥留之气。
沙魔柯将他像无用之物一样扔在地上,任由他的血液,渐渐在高台上扩散。
沙魔柯仰起头,将手?中那块滴着赤红鲜血的人胆对准自己张开的口,松手?——
在众多敬佩和畏惧的目光中,他生?吃了这块刚刚挖出来的新鲜人胆。
他咀嚼着口中带血的肌肉组织,将右手?的鲜血,擦在了左手?上。他用这两只流着他人鲜血的手?,在阴鸷雄武的面庞上,缓缓画出两条血痕。
血痕不断增加,鲜血在他脸上化为朱邪部的伟大图腾。
一串串人类牙齿,如皎洁的贝壳串联在他的手?腕和脚腕上,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这些?大小不一的牙齿都?会互相碰撞,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
高台下的战士们热血沸腾,他们的脸庞上都?写着狂热和激动。
沙魔柯画完脸上的图腾,一脚将已经断气的汉民踢下高台。台下的无数朱邪勇士,像见了血的鲨鱼一样,一窝蜂地围了上去。他们七手?八脚,抢夺汉民身上为数不多的血液,争先?恐后地在自己脸上画下神圣的图腾。
“我的兄弟们,弱小却又狡猾的汉人,在洗州带给我们太多耻辱,我们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胜战,来向信禁赛证明祂庇佑的族人英勇一如从前!”
沙魔柯大声说着,腾腾的杀气在他眼中燃烧。
无数欢呼声和拥护声在高台上响起,火把映照下的朱邪营地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着非同小可的狂热和嗜血。
毫无防备的铁娘子营地里,大多数人都?陷入了酣睡。这些?以农民为主的起义?军,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他们没有经历过刀尖舔血的生?活,还缺乏足够的警惕,哪怕在简陋的草席上,也能安然入睡。
小部分?守夜的义?勇,也因为此前的安稳放松了警惕,或是彼此说笑,或是蜷缩在黑暗中昏昏欲睡。
谁也没有注意到,洗州城的大门已经缓缓打?开。
一支渴望鲜血的朱邪部队,正在沙魔柯的带领下,悄悄朝营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