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过此?处时,几?个童子在用树枝戏耍它。它的翅膀受伤了,飞不起来。”徐夙隐垂眸看了眼乖乖窝在他怀中?的乌鸦,“我捡起它后,便下起了雨。我在这里等雨停。”
他重新看向?姬萦,目光里带着不解。
姬萦抖掉手中?油纸伞上的雨滴,笑道:“我去了官驿,得知你不在,外边又下起了雨,便专程来接你。”
徐夙隐沉默半晌,似乎在消化这个事实。
“……多谢。”他低声道。
姬萦坐在了他身边,不以为意道:“我们等雨停再?走吧,这么大的雨,一把伞也遮不了两个人。”
“好。”
姬萦低头?去看徐夙隐怀里的乌鸦,她见过救小猫小狗的,见过救燕子的,却没见过救乌鸦的。
在漫长的历史?中?,乌鸦从来不是好兆头?。寻常人被乌鸦叫上两嗓子,都会胆战心惊一天?,而徐夙隐,却把象征灾祸的乌鸦搂在怀中?。
他低垂的眉,冷淡的眼,苍白的皮肤,还?有那?萦绕不去的清冷孤高,一切都使人望而止步。
然而,姬萦知道,他的冷,如同月光的冷,并非是一种拒绝。
他内心深处的温柔,实则如这磅礴的雨幕,广袤无边,无穷无尽。
姬萦把州牧府内发生的事简要告诉徐夙隐,他安静倾听,只是偶尔才发表一句意见。他怀中?的乌鸦,睁着滴溜溜的眼睛望着姬萦。
她说:“回去之后,让谭细细给它看看吧。他会治猫治狗,还?会治猴子,想来治个乌鸦,也不是甚么大事。”
徐夙隐轻声应好。
待雨幕渐渐转小,逐渐只剩几?颗零星雨滴,姬萦和徐夙隐回到太守府。姬萦叫出谭细细,后者瞪着个眼睛,问了几?次:
“你要我治乌鸦?”
姬萦明确回应后,他嫌弃地想要抱住徐夙隐怀中?的乌鸦,那?在徐夙隐怀中?十分安分的乌鸦却强烈挣扎起来,还?完好的那?只黑翅膀噗噗地往谭细细脸上扇。
谭细细肩上的小猴子发出尖利的笑声,不但不护主,反而还?助纣为虐,抢过谭细细头?上的官帽把玩。
谭细细狼狈后退,一脸苦相:“饶了我吧!一个祖宗就够了,两个祖宗,下官可承受不起!”
没办法,徐夙隐只好将乌鸦又带回了官驿。水叔的眼睛如何又瞪一次,暂且不提。总之,这只乌鸦在徐夙隐那?里落了脚,好吃好喝两天?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晴天?,张开翅膀一去不回了。
它飞走的那?天?,姬萦正好也在官驿逗留。
抄家的单子由徐夙隐这边交到徐见敏手中?,姬萦答应分出的“三成”抄家所得,也送进了徐见敏府中?。
至于最?后会不会真的到兰州府库里,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事儿了。
她趴在窗户上,看着展翅飞翔,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再?也不见的乌鸦,徐夙隐坐在她身后的圆木桌前,正在看一册行兵打仗的孤本,手边放着热气渐渐消失的药碗。
乌鸦在天?空中?远去的身影带给她一丝灵感,她重新坐回圆木桌前,对徐夙隐说:
“谭细细昨日向?我献了一计。”
徐夙隐的眼神?从孤本上离开,落到姬萦脸上。
“何事?”
“他建议我将暮州州库里的废铁逐一检验,历来为了骗取铁资,故意损坏兵器便是各军的传统,其中?有很多还?是能继续使用的,把这些?能继续用的,修缮后分发给军营继续使用,确实已?经报废的那?些?,按比例搭配并详细检查,按新造的方法重新冶炼。如此?一来,既能节约军费,又能变废为新。”
“这是一个好方法。”徐夙隐说。
“他还?建议我,近年来各地战争频发,每个战场战争过后都会留下许多舟船器械、水步军资,我们可以组建一支游击部队,哪里有仗就去哪里拾破烂。”
徐夙隐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他倒是不拘小节。”
“我觉得让他继续给我看太守府实在是太屈才了。”姬萦说,“正好这抄家的钱有大半都充当了军费,我打算新成立一支军队,作为我的精锐嫡系来培养。便由谭细细充当粮草官,尤一问和岳涯、秦疾来领兵作战。平日里,游击作战,对象是暮州周边那?些?作恶多端的土匪山贼,地主恶霸。”
“对付这些?人,尤一问颇有经验。岳涯虽然饱读兵书,但实战经验少,让他跟着尤一问学?习山地战,也好补足尤一问在其他地形战时的缺点。至于秦疾,让他跟着这两人学?习准没坏处。”
徐夙隐问:“你是想以战养战?”
“这是我的一个粗浅想法,夙隐兄觉得是否可行?”
“你想的已?很周到了,以战养战,既能积累兵士经验,又不消耗额外军费。谭细细和尤一问二人联合,这支军队或许不但不会为我们带来负担,还?能填补暮州的军政开支。”
“既然你也觉得没问题,那?我就先这么试一试。”姬萦信心十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