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桓温又下帖邀请参会者入府一叙,谈兵论道。
参会者中真正的将军寥寥无几,但征战过沙场、谙习兵法、或是去过边塞前线的人, 却为数众多。
比如,御驾亲征平南齐的魏孝文帝,厮杀开国的军事天才、战神帝王李存勖, 刘宋帝国更是有一大批之前随军远征印度的文人, 都赶过来凑热闹。
众人联袂而至,一番觥筹交错, 宾主尽欢。
为了纪念今日良宴, 桓温提议大家各自在江堤外,手植一株柳树, 聊作铭记。
他显然早有准备,很快令人呈上了笔墨,为这株树留下题名,届时一式两份,一份悬挂在树颈, 一份留下珍藏。
戚继光一边写字, 一边伸手戳了戳杜预,低声道:“元凯兄, 这是不是那株「树犹如此, 人何以堪」的大柳树?”
“或许吧”,杜预轻叹着说,在纸上写下了「补天裂」三个字。
这三个字本来版权属于辛弃疾,但自从五胡乱华副本, 被汉肃祖皇帝刘琨作为抗击胡虏的slogan后, 立刻就在万朝火了起来。
山河未统, 定当补天裂。
从新亭这里北望,便是晋时长安。
秦国虽已覆灭,但北方仍旧一片虏氛未靖,胡尘喧嚷,还有燕国、代国、凉国、仇池等许多不同的小国等待征伐,北定中原,似是依旧遥遥无期。
桓温击筑高歌,其音慷慨,一派纵横的英气盖世,苍凉的筑声随着中宵病冷的风露,默默然响彻清野。
“去家日已远,安知存与亡……我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长。弃置勿重陈,重陈令心伤!”
是刘琨的《扶风歌》。
壮阔茫茫的音节,铁马孤剑啸西风。
桓温完成灭蜀、灭秦之后,个人声望在朝中已经达到了顶峰,然而此刻远眺北境的关河苍苍,仍难免心生怆情。
一曲扶风歌罢,辛弃疾举杯,遥遥一敬他:“来岁绿柳发新芽,想来王师已破燕都。”
桓温微微颔首,眉间冰霜稍释,流露出一抹笑意:“承君吉言了。”
正说着,忽听见外边传来一阵喧嚣声。
刘琨衣袂轻扬,流云广袖,一霎推门而入,满庭的盈帘空翠与明媚烟光都洒落在他身上,清风吹动旒冕与玉佩轻轻碰撞,发出泠然脆响。
“抱歉来晚了,”他笑道,“好像听到有人在唱朕的诗?”
截至今日,他总算是将王贞仪出的天文学卷子做完,虽说错了不少,但现在至少可以自由活动,便第一时间赶来了聚会。
“方才刚唱完”,辛弃疾给他倒了一杯酒。
“多谢幼安”,肃祖陛下并不推辞,利落地一饮而尽,眸光流盼四周,落在桓温身上,忽而微微一怔:“咦,你……”
看起来有点眼熟啊!桓温抬眼见到死去多年的偶像,如在梦中,一时间魂飞天外神智全无,飘飘悠悠地走过去。
“我……”
刘琨虽没见过他,却也猜到了他的身份,见他如此紧张,含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放轻松,阁下都是大司马、三公之首了,称一声功盖当世也不为过,朕亦甚心向往之。”
桓温:!!!
天啦噜,偶像夸他了,还对他说「心向往之」,惊天大馅饼也不过如此吧!
桓温会因为一个婢女点评他样样都不如刘琨,回去倒头就睡,闷闷不乐了好几天,也会因为被刘琨夸这一句,直接表演了一个当场炸成烟花,开心上天。
桓温往边上凑一点,再凑一点,终于抓住了刘琨垂落的指尖,不无紧张地说道:“此番定要多留些时日,我带你看遍今日山河。”
刘琨微笑说好:“多谢阁下,有劳了。”
此言一出,桓温又是一通什么“不用谢应该的应该的”之类的言辞,刘琨不管回应什么,他都认真倾听,无比郑重。
观其神色,大约是想把刘琨对他说的每句话都写下,回家裱起来糊墙上。
一旁的辛弃疾:“……”
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吧。
“肃祖陛下魅力无限,真不愧是东晋白月光”,王贞仪举着镜头缓缓走来,那一边,新皇帝王莽如此感慨道。
王贞仪精通骑射,弓马娴熟,论武力值可以把二十一世纪键盘侠王莽吊起来打。
而且她还是个技术性人才,还在新朝位面大搞工业强国,如此场合自然少不了她。
这等新奇的语言顿时引起了辛弃疾的兴趣:“新皇陛下,何为白月光?”
王莽正伸手从御案下方拿薯片,这桌子是特别改造过的,储物空间巨大,新制作出来的各种小零食都可以塞满上,简直是皇帝批改奏折的天堂。
他摸出一包薯片,拆开往嘴里倒了些许,吃到一半,陡然听到辛弃疾问他,顿时正了容色,不着痕迹地将薯片收入袖中。
吁,还好古代汉服袖子够大,没有暴露。
实际上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辛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