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世宗孝武皇帝刘彻。”
卫玠长睫一震,若碎玉般静静抖落了一片纤细的流光,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方才看我的那位……”
“他啊”,刘彻挖墙脚的锄头已经举起来了,对着人疯狂暗示道,“他就是你的祖宗卫青!”
话音未落,卫夫人一阵惊讶,凑到镜头前面行礼:“您真是长平侯?”
小王羲之淡定自若地吃完饭,抹抹嘴,对卫青挥了挥手。
卫青没料到这波居然来了个买一送三,还都是大汉稀缺型文化人才,然而待叙定身份,得知这孩子是琅琊王氏之人,不禁生出几分踌躇。
刘彻却道:“看他自己的意愿,想来的话便无妨。”
等会他们攻入江东,第一个要扫平的就是王敦势力。
此人乃是头号不安定因素,野心炽盛,作乱犯阙,图谋王位,王敦身后的琅琊王氏自然也要被彻底清理出历史舞台。
但另一方面,琅琊王氏百年间着实出了不少人才,这些人跟着家族一起陪葬太可惜了,倒不如一起打包带走。
卫青一想也是如此,便随口又问了一句:“我虽然出生于河东,但一直留在长安,我的后人为甚会叫河东卫氏啊?”
卫玠想了想:“这便要从您死后,您的长子卫伉死于巫蛊之祸开始说起了……祖宗,你咋啦,脸色这么难看?”
卫青冷笑一声:“没事,你继续说。”
他虽然这段时间在外打仗,没怎么补习史书,但之前毕竟在崖山位面待了那么久,小老虎又是个八卦小天才,什么消息都藏不住,总喜欢叽里呱啦往外倒。
所以,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一生走向。
“吃菜吃菜”,刘彻眼看要翻车,立刻以一种不容置疑的速度,飞快地给卫玠夹了一筷子菜,“看给孩子瘦的,快吃吧。”
卫玠自从六岁爷爷去世,就没经历过这种夹菜的待遇,容色依旧沉静,目光却忍不住多瞥了几眼:“这……”
刘彻眼见这孩子还要说话,暗自腹诽他怎么这么没眼色,一边移动筷子,直接把菜怼到他面前,微笑着一字一句说道:“朕让你吃菜,你没听见吗?”
卫玠默不作声地吃掉了这些菜,斯斯文文,清雅秀丽,宛如一幅沉静的水墨画。
刘彻松了口气。
然而镜头那边,霍去病忽然冒出脑袋,用一句话打破了他准备萌混过关的企图:
“卫玠……罢了,你吃你的吧。卫烁姐姐,你既然是舅舅的晚辈,那也算是我的半个晚辈了,既然有河东卫氏,那有我霍家吗?”
面对这个死亡问题,换做一般人可能会极尽委婉地给出回复。
但卫夫人是谁啊,她是千古第一女书法家,名士作风,艺术家思维,向来不走寻常路,居然直截了当地说:“还真没有,毕竟你家满门都没了……”
“喝酒”,刘彻面无表情,端了一杯酒给她,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地说,“朕敬你一杯。”
造孽啊,这都是什么晚辈!!!
“多谢世宗陛下”,卫夫人坦坦荡荡地接过酒杯。
雅量是名士的基本素养,故而姿态端秀,一饮而尽,转瞬又道:“不过冠军侯你也不必难过,人事有代谢,数百年光阴阻隔断传很正常,我们卫家才是难得一见的奇葩异数。”
卫青扶额,这是夸他呢,还是损他呢。
霍去病目光幽幽地看了自家陛下一眼,眸中含义难明。
刘彻虽觉得有点冤,这事责任真不在他,但他这段时间背的锅已经足够多了,所以还是下意识心虚地移开了眼神。
眼瞅着这话题就一直在高危区域打转,似乎出不去了,他只得努力自救,重新又把话锋瞄准了卫玠身上。
此刻恰好卫玠服药的时间到了,暂时被人带了下去,刘彻望着他衣袂飘飘的纤细背影,连忙追问:“朕看卫玠似乎身体很不好,究竟怎么回事?”
卫夫人蛾眉轻蹙,含了一缕轻云黯黯的愁意:“幼时便体弱多病,合该静养,不可劳神。争料后来又遭逢乱世,孤身流离,亲友丧尽,夫人也病逝,乍悲剧恸,难免光景日下。”
刘彻仔细品了品这番话,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就是说,他缺少家人的关爱?”
卫夫人觉得这么理解没毛病:“是的。”
结果下一秒,卫夫人就发现自己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她环顾四周,只见刘彻,同在宴席上的卫子夫、平阳公主,还有那头的卫青、霍去病,都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可以称之为跃跃欲试的神情。
大概就是,“你放心吧,这就安排上,我们最不缺的就是关怀!”
在座的几位,都可以算是卫玠各种沾亲带故的直系祖宗了。
一个人若是美到卫玠这等程度,他的杀伤力便是不分年龄的,落在长辈眼中,那更是杀伤力加加加。
你或许会对一场破碎无动于衷,但如果你亲眼见过一场最璀璨的美好盛放,万分惊艳,世之所无,他与你血脉相连,命运相牵,又终将如朝露烟月般消逝无痕,你又怎能不为之揪心,想要竭尽所能去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