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剡早在刺客来袭, 并且被指认出是保定张氏之人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把小弟子藏了起来。
虽然张珪小团子刚满三岁,什么也不知道, 明显跟刺杀陆秀夫一事毫无干系。但他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所以邓剡还是提前做了准备。
如果在自己家中,他会选择立即将小团子送走, 越远越好。
但谁让他今晚突发奇想到陆相府上蹭饭来了呢, 第一个就被卷进了漩涡中心,跑都跑不掉。
邓剡灵机一动, 想着最醒目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把小团子卷成一团,塞到了客房的床底下:“你乖乖在这里待着, 为师等会来接你。”
“我不要”,冬天地板上好冷的呀,小团子打了个哈欠,困倦地伸手向他要抱抱,“唔, 我想回家。”
“暂时还不行”, 邓剡见他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有些无奈, 给他塞了一块奶糖, 又把他整个都裹得毛绒绒的,看起来至少不那么寒冷了。
“你之后不管看到什么,都待在这里不要动,也别发出声音。你可是最乖最可爱的小孩, 能做到吗?”
张珪小团子本来不太乐意, 但听到最后一句, 顿时咯咯笑了,像一个毛绒玩偶一样乖乖躺回了地面:“当然可以!”
邓剡松了口气。
然而事实证明,他这一口气松得太早了。
小团子缩在黑暗中,裹紧了衣服,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揉揉眼,发现外面人影幢幢,似乎在不停地有人走动。
陈英带人去邓府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张珪的半点人影,无奈之下,只好先回来做邓剡的思想工作。
“尚书大人,你把人交出来吧,我只是抓他去威胁一下刺客,若是张易肯吐露毒药配方,你弟子自然什么事都没有……”
邓剡打死不承认:“小孩子就是喜欢在外面到处疯玩,我怎么知道张珪去哪儿了,我也正在找他呢!”
说罢,装模作样地扭过头,向周围“徒儿”、“徒儿”地一通乱喊。
陈英见他油盐不进,正颇感棘手。
不料此刻张珪小团子听见老师喊自己,精神一振,立刻脚底抹油,蹭地一下飞蹦了出来,甚至还摔了个屁股蹲儿:“老师,我在这儿!”
他满脸都写着开心,一骨碌爬起来,扑进邓剡怀中,高高兴兴地说:“我好想你呀,我们快回家吧。”
陈英:“……”
邓剡:“……”
你可真是会给为师惹事. jpg
他第一反应就是护住小团子,无论如何也不能交给陈英,但他毕竟只是个文人,陈英指挥禁卫下属一拥而上,很快就将他制住,提起张珪扬长而去。
小团子尖叫着,在空中使劲踢打抓他的人:“不许你们欺负我老师!”
陈英一个不察,被他在手腕处狠狠咬了一口,险些泄力挣脱,连忙换了一只手才稳住,发现已经留下了深深的血印。
“好凶的小崽子”,他嘀咕道,提着人进入监狱。
邓剡忧心不已,反应过来后急忙追上。
此刻,刺杀案的三名首谋张易、王著、高和尚,已经被拷打得血肉模糊,完全不成人形。
张易朦胧中听见又有人来,虽气若游丝,却是无比坚决、掷地有声地说:“人是我杀的,就是要陆秀夫死,你休要再言。”
陈英见他居然还能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真是怒极反笑,猛地扬手,一桶冰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我呸!”
“你还真有脸说,搞得好像自己成了正道之光似的!陆相公惠及万方,泽被生民,何等功在万古,却只是因为触犯你们这些世家的利益,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他今日若是救不回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天下苍生的罪人,必须要送往东市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张易仰头大笑,鲜血狰狞地顺着脸上的伤口滚落:“那些贱民百年来世世代代就是我家的隶属,他凭什么剥夺我们的财富。我保定张氏满门都被陆秀夫所灭,他难道不该死吗?”
陈英气得七窍生烟,大声怒斥道:“陆相公是见了账册之后才动手的,你保定张氏满门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食民膏、吸民髓的害世之徒,何尝存在无辜者!今日,你尚且还可以在这里狂言焰焰,大放厥词,被你们害死的北境千万百姓冤魂未息,六合未净,又能去何处哀哭!”
张易一时语塞,只嘿然冷笑:“我等着陆秀夫下地狱的那一天。”
陈英拿起刑鞭,怒气冲冲地破空甩了一下:“做你的春秋大头梦。陆相公即便死了,也注定会功德封神、飞升成仙,受他帮助的那些灵魂一人一拳,也能把你打得死去活来几千次。”
他懒得再继续理会对方,直接把张珪拎到了面前,横刀在颈:“这是你保定张氏的最后一人,你若想保他一命,就把毒药配方交出来。”
张易的脸色陡然一变,霎时裂开了一条缝:“珪儿,你还活着?你告诉小叔叔……”
“坏东西!”小团子陡然打断他,生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