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安清的背影,试着张了几次嘴,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确实无法反驳,他五嫂说的都是事实,但他当初之所以那般做的原因,是有想趁机风光一把的心思,但主要的还是想引起皇阿玛的注意。
在一众年纪相仿的兄弟中,九阿哥知道自己并不是多讨皇阿玛的喜欢,他打小读书就不如八哥,骑射功夫不如十三弟,也不如十弟听话懂事,所以,他一有机会便总想着表现一番,希望趁机能引起皇阿玛的注意。
然而,现实却往往事与愿违,他非但没有得到皇阿玛的关注,反而还常常闹出一些笑话来,有时候他回头想想也觉得自己很蠢。
九阿哥默默地叹了口气,沮丧地重新回到了地里,开始化悲伤为力量,很是卖力地捉起那黏虫,一只一只丢进旁边的木桶中。
十阿哥不由挠了挠头,他九哥这是怎么了啊,突然整个人像打了鸡血般,一脸冷漠肃然捉虫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这虫子有仇呢。
他下意识看向他五嫂的方向,难道是她刚刚训他九哥了?
不过,安清这会可没功夫关注这边暗自神伤的九阿哥,她正拉着那老伯商量这用药杀死这黏虫的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农人老伯听说了她的法子就表现出了颇为抗拒的样子,还好在她同意以丰收收成租借下他一小块地后,他没再拒绝。
在紫苏付清银钱后,这块短暂租借来的地,也就暂时成为了安清的试验田,接下来她便开始了找治这黏虫的土农药药材。
其实,她知道好几个方子都能对付这水稻黏虫,但考虑到当地百姓们之后的成本问题,最好能简单易得才好,所以她则选择了公鸡藤。
方才在过来的路上,安清发现这附近路边的草丛中好像有一些这公鸡藤,而且她方才也问了那老伯,他们这周边的山脚也有不少,所以,她便让紫苏带着人过去采了些过来。
这剂土农药需要将这公鸡藤叶切碎加上一定比例的水煮汁,比较麻烦些,但总归在忙活了一通后,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那老伯租借给安清的那块地在另一边,所幸也不远,稍微往旁边走走就成,安清带着人去那边喷洒这土农药去了,而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几人则还是留在这边地里捉虫。
十四阿哥年纪小耐性也不好,他在这地里已经捉了好一会了,整个人可以说是又烦又暴躁,特别是每次捏着那又软又黏糊的虫子触感,心里都直犯恶心。
终于,他的忍耐到了极限,直接就撂挑子不干了,嚷嚷道:“这活谁爱干谁干,反正爷是不干了!”
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表达他的愤怒,十四阿哥抬脚就朝着旁边的稻苗踢去,几脚下去就便踩倒了一小片水稻苗。
那农人老伯顿时心疼的不行,“哎,小后生,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好这么糟蹋庄稼啊。”
十四阿哥却压根不听劝,“哼!爷付了钱的,愿意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你管不着。”
说罢,他又抬起脚踩倒了几株水稻秧苗。
老伯诺诺地张嘴还想劝,但因自己之前收了银子,这会也确实没立场,于是,只能一脸心疼地站在那里。
九阿哥这会心情本就不好,见他这混蛋样子,二话不说就走了过去,一把揪住十四阿哥的衣服就给他拽到地头,然后冷着声威胁道:“小十四,你是不是欠教训了?”
十四阿哥使劲挣扎了好一番,但因年龄悬殊,他也确实不是九阿哥的对手,始终都挣脱不开,最后只能仰着脖子,继续犟道:“你要是敢动手,我回去定会告诉我额娘!”
九阿哥却压根不买他的账,厉声道:“小十四,我警告你,我不是四哥,德妃娘娘就算再偏心也偏不到我这里来,你威胁不到我。”
十四阿哥噎了下,他不傻,自是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这时候让他低头那定也是不能的,于是只能硬挺着。
九阿哥的余光恰好看到田地里那老伯正弯腰试图把那稻苗扶起来的样子,又不由想到了那日溺死在水桶中婴儿,突然就对安清那句‘养不起’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倏地转过身,目光冷然地看着十四阿哥:“还有,你给我记住了,百姓们对粮食都这般有敬畏之心,你就算再耍混,也不能给我糟蹋庄稼,不然我见一次,就揍你一次!”
康熙带着众人赶过来时,就看到两个儿子在地头这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也恰好把两个儿子的那番对话全听到了耳朵里。
虽不知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从两人的对话以及田地里那老农在试图扶起被踩倒的稻苗的情形来看,一切都一目了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