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的是婚姻这个东西,”张珠珠说,“我要是嫁给你,我就跟你的姓,人家见了我,就要叫我张氏,我连名字都不配有。”
李弗没有想到张珠珠的第一个顾虑都难住了他。
因为上千年来女子都是如此,出嫁从夫,她们的姓名甚至不会刻在墓志铭上,她们都是某某氏,夫姓在前。
“这、历来都是如此。”李弗说。
张珠珠:“历来如此,就是对的吗。”
一个女人,连姓名都不可以拥有。
李弗诚恳道歉,说:“对不起,我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说了不怪你。”张珠珠不会将这问题归咎在李弗头上,他还当不起。
张珠珠接着说道:“还有,你们对做妻子的要求太高了,有许多规矩,我都做不到。”
李弗:“我对你没有要求。”
张珠珠:“可我不做,人要说我闲话的,我不想听闲话。”
李弗更为难了。
张珠珠倒是也不要求他解决这样的问题,继续说:“最重要的是,要是我嫁给你,我的身家性命,就全部交代在你手中了,现在喜欢,自然是看对方做什么都是好的,日后没了感情,便全都不能忍了,你知道分桃的故事吧。”
弥子瑕和卫灵公,喜欢的时候,卫灵公可以吃弥子瑕吃过的桃子,厌恶之后,就说这人居然敢把吃剩下的桃子给他。
所谓色衰爱弛。
李弗忙要反驳,说自己不是看重皮相的人。
张珠珠:“我说我自己。”
李弗张开的嘴闭上了,哀怨地看着张珠珠,好家伙,他才是那个靠着皮相的人啊。
张珠珠建议道:“你可以尽量将你的身形容貌,保持得长久些。”
李弗不知道该说什么。
“日后我们两个可能会有这样的局面,”张珠珠继续说,“只是这个时候,作为男人,可以寻欢作乐,作为女人,只能忍,若是男人更狠心些,他还可以休妻,甚至杀妻,他可以轻易毁掉一个女人,女人几乎不能反抗。”
色衰爱弛都不要紧,怕的是连命都没有了。
李弗知道她的意思。
“我不会如此。”他艰难说道。
但李弗自己都觉得这个承诺像空中楼阁。
张珠珠:“但是你有这个权力,在你我的婚姻之中,你永远都有权力随意对待我,而我不一定有反抗的能力,这对我来说,是威胁,我没有办法把我的后半生都赌上去,李弗,我现在不敢。”
人心易变。
李弗完全没有想到张珠珠会提及这样的问题。
张珠珠打了个比方:“在婚姻里,男为君,女为臣,有句话说伴君如伴虎,我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吗。”
想想吧,你的枕边人,跟你并不平等,随时可以合法伤害你,你睡得着吗。
就算君对臣说:“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可你敢相信吗。
张珠珠喜欢李弗不假,但她还没喜欢到那个地步呢。
李弗:“我明白了。”
他总算知道张珠珠的恐惧来自哪里了。
张珠珠吐出一口气,她把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是李弗的事情。
李弗坐在那里,温柔地看着她。
半晌李弗说道:“我还以为,你怕的是婆媳、妯娌这样的家长里短,或者是怀疑我是不是喜欢你,或者是你觉得齐大非偶,我想了许多许多承诺,想安抚你。”
可是一个都用不上。
张珠珠笑道:“那都是小问题,而且我不觉得我配不上你,我也很好。”
拜托,她可是天选之女!
“我知道你很好,”李弗说,“你的顾虑也很对。”
只是现在,李弗真正发愁起来,这些问题,该怎么解决,他又该如何让张珠珠安心呢。
李弗道:“珠珠,你有什么办法吗,我都照做。”
张珠珠想了想:“长远的我没有,眼前的我有一个。”
李弗眼前一亮,他就知道,珠珠还是很喜欢他的,办法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