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别桑的眼神倏地冷了下来。
薄雾凝聚,绿林寂静,山间流动的清新在一时之间戛然而止。
“你是要将我换掉吗?”
“……”承昀急忙将他搂在怀里,道:“胡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那你提旁人做什么?”温别桑道:“你我之事,你我不知,旁人倒是先知了?我是清楚那些人的心思的,皆是自己先觉得,才会认为旁人也觉得,你这人瞧着跋扈,实则道德标准极高,若有一日你不喜欢我了,说不定是能找出这种伪君子的理由的。”
赶车的十银眉梢都动了一下。
温别桑这副较真的态度,着实极其克制太子这种口是心非的人。
承昀一阵无力,无可奈何地道:“阿桑,我说这种话,你的回应理应,我没那么显老,与你走在一起,永远都很登对。”
温别桑懵了下,略有犹豫:“为何?”
“因为我这话是在夸你,同时也在自嘲,你应当夸回来才对,如此我也会被哄得高兴。”
“可是我没觉得你在夸我。”温别桑道:“你怎么可以说我小呢?我明明比你还大一些。”
外面的十银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承昀也朝外面看了一眼,嘴唇微动:“你,你胡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温别桑道:“是我记错了不成?”
“你不要乱造谣好不好……”
十银眉毛动了动,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我没有造谣。”温别桑道:“就是那日晚上,你还做了奇怪的梦……”
“我什么时候做奇怪的梦了?!”承昀瞪圆了眼睛,道:“你,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温别桑道:“就是那天晚上……”
“哪天晚上?”
“记不住哪天了,就是那天,你问我和常星竹聊了什么,还问我烟花都有什么颜色……”
承昀终于想起这茬,他倏地镇定下来,道:“对,是常星竹告诉你的,我的生辰年月。”
温别桑眼珠转了转,一下子盯住了他。
承昀:“……干嘛。”
“我没有跟你说我与常星竹聊了这些。”温别桑蓦地反应过来,道:“你偷听我们说话,承昀你竟然偷听我们说话,你那日都听到了,还故意问我和常星竹说了什么……”
是啊,他不光听到了温别桑和他说话,还看到温别桑对他笑了。
承昀别过脸,道:“我就是,就是……”
“就是故意欺负我。”提起旧事,温别桑又凶巴巴:“故意针对我,是不是?”
“不是。”
“你就是。”温别桑道:“还让我给你读书……”
“我以后天天给你读书。”承昀道:“就是别让我读话本就行,我看着意会还行,让我组织语言真不行……”
“我就是故意的。”温别桑表情有些挑衅,道:“谁让你欺负我。”
“我没欺负你。”承昀道:“我那天……”
温别桑看他。
“我……我就是,不喜欢你跟别人说话,还有说有笑的。”
“那是三公子啊,是你表兄。”
“那又如何,反正我不喜欢。”
“好吧。”温别桑道:“其实你的生辰我早就知道,我确实是比你大一些的。”
十银恍悟,在外面露出了略显失望的神情。
“吁——”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温别桑和承昀对视一眼,后者撩开车帘朝外面一看,只见七里镇门口,以老孙为首,正一脸惊喜地朝这边看着。
一见到承昀露头,便立刻道:“殿下回来了!”
他身后的雷火营众人马上道:“殿下!殿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别桑也马上探出了头,老孙又惊喜道:“公子,公子也回来了!!”
他身后的人马上又吼:“公子!公子!!”
温别桑莫名其妙地缩回脑袋,道:“他们做什么?”
“自然是迎接我们。”承昀的语气意味深长:“接下来这一路,便不必担惊受怕了。”
陶贵妃端着参汤来到江山殿的时候,便见一众宫人正在飞快而整齐地进进出出,她微微怔了一下,道:“这是做什么?”
侍女摇头,她犹豫着走上前去,露出熟悉的笑容,却见里面的永昌正在由人仔细收拾,神色之间既有激动,又有忐忑,还有骄傲和与有荣焉。
心中浮出不好的预感,陶贵妃抬步走过去,笑着道:“陛下,这是急着去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