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你自己下去,自然麻烦。”承昀解下了外袍,用两只袖子缠住他的腰,一把将他拉近自己,在身后打了死结,道:“我带你下去。”
不等温别桑反应过来,承昀已经一把抱住了他,一脚迈出。
心脏猛地悬到了喉咙,温别桑条件反射地抱紧了他的脖子,双目紧闭,浑身僵硬。
他没有喊叫,但每一寸肌肤都瞬间绷紧,每一个毛孔也都死死闭合,每一根汗毛更是支棱的像个刺猬。
脸用力贴在承昀的肩头。嘴唇抿到微微发白。
寒风从耳畔与身体呼啸而过,他通身冰凉,心脏似乎也不再跳动。
大脑完全陷入了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在飞速坠落,什么都听不到了。
重新有感觉的时候,是被人重重吹了一下耳朵,温别桑猛地睁开眼睛,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承昀。
他非常努力地不朝承昀身后看,把所有的视线都死死地集中在承昀的五官上,即便如此,但眼角依旧瞥见了对方身后朦胧的云雾,还有身侧粗糙的悬崖石壁。
承昀微微转了下身,温别桑感觉自己的一只脚似乎接触到了地面,他正想站稳,又忽然一下子踩空,再次朝承昀怀里扑了过来。
方才打滑的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株将根茎扎入山壁的横生树木上。
温别桑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不止,一动都不敢动,他身心里所能燃起的全部力量只凝结成了四个字:抓紧承昀。
“此处视野极佳。”承昀的声音穿入耳膜,却仿佛透过遥远的地方传来:“想不想看看下面是什么样子?”
温别桑眼睛依然不敢乱看,但这个声音依旧让他有了活着的感觉,他收紧手臂抱紧承昀,将眼睛紧闭,低声道:“不要。”
承昀似乎笑了一声。
他似乎是仗着自己当年曾经有过坠崖的经历,这会儿竟然当真半点没有害怕的意思。
那个与自己共同震颤的心脏变得平稳有力,只余自己一人的心跳在兀自地蜷缩,温别桑更加用力抱紧他,小声道:“下去。”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风声再次灌入耳膜,温别桑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落地的,他只知道双脚落在地上的一瞬间,他便已经站立不稳。
承昀一解下他腰间的外袍,他更是毫无防备地跌坐在了地面。
有些空白的大脑之中似乎接收到视网膜上传来的忍笑的神情,但很快也消失无踪,温别桑安安静静地坐了好一阵,才缓缓回神,仰起脸去,高耸的悬崖上生长着数株苍劲的松柏,均斜斜生长在峭壁之上,他直勾勾盯了一阵,回神看向承昀,道:“你早就知道上面有借力点?”
“知道。”承昀将外袍重新披在身上,道:“不然我怎么敢带你下来?”
温别桑皱了下眉,霍地从地上起身。
他思想已经缓过来,但身体明显还处于惊吓之中,一步走出去,便又感觉双腿一软,亏得给承昀扶了一把,才没有又一次跌倒。
温别桑缓了缓,直接抽回了手,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去。
“生气了啊?”承昀跟在他身后,道:“你不要走那边,村子在这边呢。”
温别桑一边继续生气,一边转过来朝这边走。
前方依旧是山林,相比起崖上的森林,这里明显更为潮湿阴暗,让人怀疑此处究竟有没有人居住。
“走这边。”承昀又拉了他一把,温别桑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又把手抽了回来。
两人朝前走着,承昀时不时看他一眼,道:“我们都没有受伤,也没有被抓,是不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倒是。
温别桑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
他总是很容易被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说服,和之前所做的最坏的打算比起来,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时候。
但他很快又板起脸,道:“你应该提前跟我说明情况,这样我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我跟你说了。”承昀道:“我带你下来很容易。”
温别桑走在路边边,跟他离得远远的。
“……那伙坏人这会儿估计在上面找我们呢。”承昀又开口,道:“想想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是不是就没那么生气了?”
“万一他们也下来怎么办?”
“从上面是看不到下方那些横生柏的。”承昀道:“除非他们提前就做好了下悬崖的准备,不然等他们醒悟我们下了悬崖,再去筹备下崖的工具,安定司的人也已经赶来了……你往这边点,小心刮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