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唁,怎么还把凶手带来了……”
“这不是往周家人的心口戳刀子吗?”
“小声点……
府里四周都挂了白绸,正厅里放着棺材,看上去周连琼应当是死的透透的。
温别桑环视四周,人群里忽然跌跌撞撞走出一个人,正是周玄。
他停在十步远的地方,呼吸急促地盯着温别桑,温别桑与他对视,神色冷硬。
“殿下。”周玄没有行礼,而是浑身发颤地指着温别桑:“这是何意?”
“这?”承昀偏头看了一眼,道:“这是桑梓姑娘,孤新收的爱妾,听说和琼公子有些交集,特来吊唁。”
周围一片寂静,温别桑也扭脸去看承昀。
周玄不敢置信:“他,他是姑娘?!”
“是啊。”承昀道:“女扮男装。”
宾客们都不说话,只有周玄呼吸急促。
风忽然大了一些,白绸疯狂抖动,仿佛死者不甘的怨愤。
周玄一脸憋屈,看看温别桑,又看了看承昀。
承昀环视四周,神色疑虑:“你们,都看不出来?”
太子跋扈之名在朝堂人人皆知,后面手持惊涛杖的皇后坐镇,安定司的手段大家都清楚,只要想拿你,哪怕没有罪名也能罗列出桩桩件件,更不要提,在场众人,没几个手头干净的。
马上有人附和:“看出来了,原来是桑梓姑娘。”
“是个姑娘啊,我一看这就是个姑娘,男子哪有这样漂亮的!”
“是啊是啊,太子好眼光,桑梓姑娘真是花容月貌……”
“原来是太子爱妾,失敬失敬。”
……
承昀满意一笑,重新望向周玄。
“孤这爱妾,想给琼公子上一炷香。”
周玄嘴唇翕动,双目赤红,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请。”
就在这时,一道惨嚎忽然传来,何如燕从灵堂一角扑出:“你这孽种,还我儿命来!!”
手中银簪闪闪发光,直逼温别桑而来。
温别桑拨动袖箭,缓缓抬手。
承昀忽然拢住他的腰,上前一步将他护在胸前,余光冷厉,略显玩味地盯着那支即将刺到自己的银簪。
“砰!”一只脚飞起,踢中了何如燕的手,下一秒,一个巴掌重重抽在了她的脸上,令她不受控制的翻倒在地。
何如燕捂住脸,惊愕不已:“爹……”
何远洲转身,直接跪下:“我这女儿刚刚丧子,悲痛之下难免神志不清,冲撞了桑梓姑娘,还差点伤到殿下,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殿下责罚。”
承昀垂眸看向怀里的人,低声道:“没事吧?”
自然是没事的,这厮手里一旦有了武器,看到谁都想杀。
温别桑点点头,自己站直身体。
承昀略有遗憾,单手托起何远洲,道:“何公免礼。”
何如燕被周玄扶起,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差点伤了太子,一时又悲又愤又后怕,哽咽道:“是,我神志不清,还请殿下恕罪。”
承昀:“既然神志不清,还是回房休息吧,今日宾客众多,若是真出了人命怕是不好收场。”
何远洲去看周玄,后者马上道:“来人,快,快扶夫人回房休息!”
“我还要守着琼儿……”何如燕被人拖走,泪流不止:“琼儿啊,为母无能,不能为你手刃仇人,你等着,等着,母亲一定要剁了那孽种的双手,祭你灵前!你等着——”
此刻周玄也清晰的意识到,太子今日过来,分明就是为孽障出头的。
继续前往灵堂,温别桑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老者。
四目相对,周苍术不动声色,温别桑面无表情。
“周相。”承昀上前,周苍术行礼,道:“太子殿下。”
“孤今日前来吊唁,顺便有件事想请教周相。”
“今日只怕多有不便。”
“事关星月楼一案。”
温别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苍术,却无法从那张皱纹丛生的脸上看到任何情绪,只见他微微抬手,道:“太子请。”
承昀迈开脚步,又停下:“齐松。”
“是。”
“今日相府办丧,怕是有人悲伤过度,神志不清,你要护好桑姑娘,若让人伤了,提头来见。”
“得令!”
太子头也不回,随着老相步入了后方。
周玄带着温别桑停在灵堂旁边,眼神怨恨:“你一个姑娘家,来灵堂,不会害怕吗?”
言下之意:你杀了人还敢再来,不会问心有愧吗?
“我耳朵不好。”温别桑随口说:“听不到厉鬼的尖啸。”
周玄面皮蠕动,温别桑径直迈入灵堂。
堂前跪着一人,脸色惨白,脖子和脸上都有被掌掴的指痕,还有尖利的指甲刮出的血痕,正是周连景。
他正木然地烧着黄纸,任谁进来也不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