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涌着波涛。
太子的表情看上去格外的平静, 却又压抑。
温别桑打开车窗朝外面观望,后方的常三也趴在车窗上,东张西望地看着久违的盛京, 还跟他挥手
“坐好。”
声音传来, 温别桑把视线收回, 低着头朝车门边挪了挪。
掀起的睫毛似乎也能拨动空气,承昀道:“离那么远干什么。”
温别桑看他。
宫无常又变了。
明明刚才上车的时候,他还心情不错的。
道谢了。也诚恳道谢了。
温别桑保持沉默,承昀缓缓道:“过来。”
温别桑不动,攥着匕首警惕。
承昀心头发梗, 取出油纸包打开,递了过来。
温别桑扫了一眼, 发现是一堆果脯。
心中一动。
以他最近和宫无常打交道的经验, 明白对方递东西应当就是示好。
他挪动身体靠过去,又确认一般看了看宫无常的表情。
宫无常又往他面前递了递。
温别桑捏一块苹果干放在嘴里。
油纸收回,承昀拍了拍身边。
温别桑把果干嚼了半个, 二次朝他挪了挪。
承昀静静捧着果干, 温别桑每拿一块都看他一眼。
笑不出来,也发不出怒, 只能面无表情。
他不说话, 温别桑也闹不懂他在想什么。
好在吃了一阵,马车就停了下来。
常星竹在外面敲门, 温别桑立刻抓起幕离弯腰钻出,被他扶着手跳下去,落地的时候腿弯了一下。
常星竹:“你没事吧?”
“没事。”温别桑站直, 语气都轻松了许多:“就是有点疼。”
“哎,你说你是不是自己造的, 逃跑的时候怎么不弄个快马呢?那么一匹老马,慢吞吞的,不逮你逮谁?”
“他本没有马,是你给他送了马。”
“……”这话可够难听。常星竹嘟囔:“咱俩真倒霉。”
雪后的盛京一片银白,冰场人满为患。
常星竹很快打起精神,欢呼一声拉着他的手往那边跑。
庞琦跟在后面追,追上了就把他俩紧握的手打开。
承昀穿着太子袍,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内,透过车窗往外看去。
齐松感受着身畔不断降下的气温,道:“不然,属下寻家铺子,去买件衣裳?”
太子衣冠显眼,若在这么热闹的时候加入进去,只怕会让大家拘谨。
承昀冷冷道:“孤就看看。”
那厢楼招子已经打马回去,齐松不敢离开太子车畔。
今日本身就是去上朝,皇城之内巡卫众多,自是不必担心安全问题,故而车驾旁边只跟着六七好手。
出城完全是计划之外。
承昀坐在车内,也从打开的油纸里面取了一颗葡萄干放在口中。
“这果脯哪里买的?”
“还是殿下以前最爱吃的那家。”
油纸从窗口递出,齐松伸手捏了一颗,道:“属下尝着,与以往无二。”
“孤尝着酸。”
齐松只好接过,将油纸重新包起来。
车窗再次被推开,太子从缝隙间朝外面看。
温别桑已经坐在了冰场旁边,拿着冰履左看右看仿佛第一次见,常星竹看不过去,夺过来给他绑在了脚上,一侧庞琦马上去挤,争着要帮温别桑穿,直到常星竹忍无可忍,一屁股把他怼了三尺远。
坐在雪地里懵着,一脸辜负皇恩的苦涩。
为温别桑穿冰履的任务被常星竹完全占领。
齐松感觉脖子一阵寒毛直竖:“殿下,要不属下还是派人去,买件常服吧。”
“孤就看看。”
“……”
楼招子的车驾去而复返,从上方跳下来的时候拿着一个小包裹,“殿下,贫道把衣服买回来了!”
齐松道:“殿下并未准备下冰。”
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
楼招子忙道:“去看看也好啊,这可是入冬的第一场雪,殿下素来是冰上好手,自然不会与平民争锋。”
衣服被车内的手夺了进去。
很快,皇太子摘下珠冠,换下朝服,躬身迈出了马车。
齐松上前扶他下来,低声道:“殿下今日所乘之车过于显眼,这冰场又设在城外……”
“近日未曾接到密探行动。”
“还是小心为上。”
毕竟盛京城里就有一个想要他性命的。
“他管城防,若孤在大街上出事,他可脱不了干系。”
承昀走向人群,车驾旁的随从立刻跟上,被他制止:“不必跟的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