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墓园的核心区,也就是埋葬柏砚的坟墓附近,陈丹被他的几个部下拉走,我独自一人走在人群的最前面。
我走得很慢,边走边来回观望。
四周都是很美的景色,可我总觉得荒芜。当那块黑色的、屹立在一块坪地里的石头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时,这种荒芜愈加扩大。
这么大的墓园里,真正属于柏砚的,却一个小小的墓碑。会不会太孤独了?
我有些茫然地想。
就在我思考这个问题时,斜前方的树丛忽然传来了沙沙声响,一些细小的枝桠咔吧咔吧地被折断,属于人的脚步声毫不掩饰地向我靠近。
后面的主副官几乎是在眨眼间出现到我身边,他挡在我前面,满脸警惕,“谁?”
在他的喝声后,一个苍白、纤细,穿着灰鼠细纹长袍的alpha轻轻推开茂盛的树枝,从遮挡他的阴翳里走了出来。他的下巴浸在闪烁的光斑中,那双蓝色的眼睛异常明亮。
他风尘仆仆,衣服也旧得发白。他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瞥向我,“姜冻冬。”
我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和莫亚蒂见面。
“不要紧,”我赶紧向主副官,“他没有恶意,他是我的朋友。”
主副官眉头紧皱,他紧盯着莫亚蒂,不明白一个手无寸铁,又没有徽章的人是怎么混进来,“先生,柏先生的葬礼不接受没有邀请徽章的人。请问您是怎么进来的?”主副官难为地又看向我,向我道歉,“很道歉,姜先生!”
莫亚蒂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们的安保系统和白痴没什么区别。”
“另外,我对柏砚的葬礼没兴趣,我是来找你的。”他指了指我,又向我招手,“姜冻冬,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我对莫亚蒂的出现意外极了,“我在参加葬礼,”我无奈地说,“有什么事结束了再说不可以吗?”
我恨疲惫。我现在真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对莫亚蒂的自我无常的脾气。这段时间,扮演寻常的我,已经让我心力憔悴。
莫亚蒂有点儿不高兴,他双手环胸,撇了撇嘴,“就是和柏砚有关的事。”我更意外了。
莫亚蒂能说什么和柏砚相关的事?
于是,在主副官忧心忡忡的注视下,我暂时跟着莫亚蒂,走进了旁边的树林。至于为什么他非要拉我到树林里去?按他的道理说,这儿没有别人,不会被听到谈话。
我边走,边问他,“干嘛非要现在找我?”
我打量着他的背影,十几年没见,他还是那么消瘦,原本的灰发也泛起了白。哪怕是an基因等级还在,他如今也差不多走过了生命的一半。
莫亚蒂转头,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他懒洋洋地回答我说,“当然是为了看你哭得有多难看。”
我哼了一声,告诉他,“我可没哭。”
从柏砚去世到现在,我一滴眼泪都没落下。
莫亚蒂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突然凝了起来。他定定地望着我,望得我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嘛?”我嚷嚷道,“你看得我好不自在。”
他只是撇过脸,像是不爽,又像是不甘。
“什么嘛,”他说,“原本我还不信,没想到他居然是对的。”
“哈?”我不解地看向他。
但莫亚蒂没有解释,也没有再看我,回应我的疑惑。直到走到一棵树下,他停下脚步,重新面对向我,“喏。”
莫亚蒂说着,掏出一个记录仪,扔到我的怀里,“他要我给你带的东西。”
我对如今的情况还一头雾水。“柏砚让你给我的?”我推测着问。
莫亚蒂点了下头,“对。”
时至此刻,我仍对莫亚蒂和柏砚之间有联系这件事感到匪夷所思。他们俩在我印象里,都是会为对方命丧黄泉开香槟的人。
“哈?你们什么时候取得联系了?”我拿着手里这个刻着‘医疗专属’字样的仪表,百思不得其解,“他为啥不自己给我?”
莫亚蒂却避开了我的问题。
“我怎么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他一句话搪塞了我,接着双手环胸,“总之,他和我说,让你看了这些,你就能接受他的死亡了。”
“我没有不接受他的死亡啊。”我不明所以。
然而,莫亚蒂显然懒得再和我掰扯。他直接靠近我,按下了我手里仪表的开机键。
几秒后,一个蓝色的屏幕被投射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