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岁的姚乐菜,是一个温和谦逊的beta。
没有alpha天生的身体素质,也没有omega优异的精神潜力,唯一值得称赞的是,他从小目标明确,吃苦耐劳。为了想要拔得的头筹,他甘愿十年如一日地努力。这让他在四岁的基因评定的情绪调节与避错能力项目上,获得不错的分数。
他本来应该和所有怀揣野心、有些天赋,但远不及卓越的beta一样——伸直了胳膊,拼命地从低洼向上跳,以求触摸到那些站在梯子上的alpha抬手便可摘到的果实,最终,泯灭于无数次的挫败与现实的打击。如果他没有一个名为姜冻冬的叔叔的话,他大概率上会是如此。
‘这就是小菜啊?’
第一次见到姜冻冬,是姚乐菜的五岁,他和他的父亲牵着去看望正值星际社工实习期的叔叔。
关于五十一岁的姜冻冬,姚乐菜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他很爱笑,摸了摸他的头说,‘不错的眼神。’
他的父亲把他的基因等级评定单交给姜冻冬。姜冻冬看完后,毫不吝啬地夸奖,‘情绪调节和避错能力的得分这么高啊!很厉害。很有潜力!’
年幼的姚乐菜还不知道,眼前笑眯眯的叔叔四岁就达到了a等级,也不知道他的数据其实平庸得并无特色,亦无意义。他雀跃于自己被夸奖了,又有些腼腆地不好意思显露得意。
‘以后想做什么呢?’五十一岁的姜冻冬询问他。
那个时候,姜冻冬的书桌上仍摆有他与他第一任前夫的合照。他的前夫身着笔挺的军装,上面的戴满了荣誉勋章。而姜冻冬穿着睡衣似的袄子,一头短发朝四处乱翘,站旁边咧着嘴傻笑。姚乐菜就被照片上目光冷冽、气势强盛的alpha吸引,他指着年轻的柏砚说,‘我想要像这个叔叔一样!’
说完,姚乐菜的爸爸抓着他的后襟,把他提溜起来,‘造孽哦,你这个小兔崽子说啥呢!’
他爸爸说着,抬手就要敲到他的脑门上,但姜冻冬立即拦住了,他哈哈大笑地拉着姚乐菜,指着照片里的柏砚,‘像他一样?真的吗?’
姚乐菜下意识看向爸爸,他是个听话的孩子,父母离异后便学会了看脸色这个本领。可他的视线还没落到他爸爸身上,姜冻冬就挡住了,‘放心说,小菜,你爸打不过我。’
姚乐菜望着姜冻冬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姜冻冬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如果真的确定好了对未来的规划,’他拉起姚乐菜的手,在他的终端上输入自己的联系方式,‘需要帮助的话,联系我哦。’
后来,姜冻冬兑现了他的承诺。不论姚乐菜需要怎样的帮助,经济上的、能力提升上的、信息资源上的……他都能提供。他教给姚乐菜精神领域难晦涩的知识,他的下属们则成为了姚乐菜在各个方面的老师。
‘本来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就算很菜,也要快乐」,没想到你小子是个狠人,直接扒拉上你叔叔的大腿了。’他爸爸得知了,无奈地揉乱他的头发。
姚乐菜躺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把压在枕头下的勋章拿出来。窗帘的间隙中倾出的月光下,勋章镀了金的小字反倒比白天更耀眼。像是漆器上华美的花纹,它反射着穿透所有阴翳的光。
姚乐菜把这个勋章放到心口,那是今天下午他的叔叔为他佩戴的位置。
沉甸甸的重量出乎意料地安抚了他不安的心,他逐渐平静了下来,可依旧没有睡意。无奈之下,姚乐菜收好勋章,翻身起床,打算去冷冻室拿一支安眠液。
他推开房门,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叔叔正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背对着他。
“叔叔?”姚乐菜小声地喊,他不确定姜冻冬是清醒着的还是在休息。
姜冻冬转过身,惊讶地望着他,“小菜?还没睡呢?”
姜冻冬嘴唇上油花花的,嘴角处还有一抹辣椒粉划过的痕迹。“睡不着过来和我一起吃夜宵!”姜冻冬招呼。他侧过身,姚乐菜这才看清姜冻冬身前放着一个水族箱和一张圆桌,桌上铺着银色的锡纸,堆着小山似的烤串。
“叔叔!”姚乐菜哭笑不得,“你这么吃对肠胃不好的。”
“哎呀,没事的!一块儿吃,”姜冻冬给他搬来张椅子,“我正愁吃不完呢。”
炭火烘烤后的孜然香味刺激着姚乐菜的味蕾,他彻底没了睡意,坐到椅子上,和叔叔一起撸串。
姚乐菜看了看身旁正注水的水族箱。这是他昨天从杂货屋里搬出来的。杂货屋放下这个水族箱太拥挤了,‘该搬到哪儿,叔叔?’姚乐菜问。
姜冻冬半晌才给出答复,‘搬我跟前吧。这树下就挺好的。’
水族箱通体都是特制的玻璃,差不多等身高,极长,但不太宽,能容纳一个人躺下。方方正正的,像一块巨大的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