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有天我下班回来的挺晚,在家附近的巷子里我看到了弟弟,他被人按着打,那些人一边打他一边骂,骂他把晦气带到学校去让他们倒霉,骂他是扫把星应该和他哥一样赶紧去死。我把那些人打跑了把他带回了家,他很生气,我从来没有看到他那么生气过,他说不想看到我。我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很愧疚,就出去住了几天。”
张池话语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几天后正好是我的生日,他主动联系了我,说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我就去了,是在一个河边,那条河晚上蚊虫很多,我等了很久他才出现,他带着个蛋糕让我许愿,等我许完愿之后他问我,你知道我每年的生日愿望是什么么?他之前没有对我说过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他说,是希望我死掉,就像妈妈一样。”
“然后他把我推进了水里,其实我是会游泳的,但他站在岸边对我说,他一直都很恨我,是我的存在他才会活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希望我永远消失,再也不要出现了。”
张池任由自己沉入了水底,水草缠住他的脚踝手腕,他感觉很憋闷,心口胀胀的难受,眼泪和水混合在一起。
张池觉得很累,长到这么大每一天都很累,但他终于可以解脱了,往后他再也不是任何一个人的拖累,也再不会影响到别人了。
他以为自己放开了,也以为自己心里没有怨,却没想到自己还能再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变成水鬼后张池第一反应就是无法接受,他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为什么还要留有意识,为什么还让他想起过去种种?
一开始他一直在死去的河里待着,然后他很快在河边看到了弟弟,他站在河边继续咒骂着死去的他,将他生前用过的东西全都丢进了水里,包括他曾经送给弟弟的礼物。
张池逃了,趁着下大雨的时候沿着河流一路向前,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不管去哪,只要能远远地离开那里就好。
等雨停后他就到了兴环市郊外,他趁着夜色摸进山里找了个最僻静处的深潭跳了下去。
张池很茫然地抬起头:“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没有杀过人啊。为什么那么多人死了都要怪在我身上,我真的是灾星么?”
青瑶很确定地摇头:“你不是,那不是你的错,那只是巧合,全都和你无关。你看你弟弟不是好好长大了,他没有事。”
“但他也因为我吃够了苦头,我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他恨我是应该的。”
青瑶问他:“那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你还想见弟弟吗?”
张池眨眨眼:“见他?”
“是啊,再见他一面。看看他在你离开后过的好不好。不和他见面,就远远地看他一眼。”
张池想拒绝,弟弟肯定不想见到自己,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自己养大的孩子,再恨自己他还是会挂心。弟弟还未成年,没有亲人了将来要怎么生活?
他不说话青瑶就当他默认了。
她拿出奶茶杯子晃了晃,“你可以待在这里,我带你过去。”
张池家在开车两三个小时外的城市,但高铁只要一个小时就能到。
青瑶不喜欢将事情拖到很晚才去做,当即就看起了高铁票,正好一个半小时后就有辆高铁,快些解决的话还能赶回来吃晚饭。
买好三张票后,他们立即离开大枫山朝市里赶去。
三个小时后,青瑶三人出现在了成安市。
成安市是个比兴环市还要小一些的城市,张池一到这里,杯子里的水就立即晃动起来。
青瑶将杯子拿出来:“你家住在哪,你指个路。”
张池贪婪地望着外面,这是他走过十几年的地方,时隔两年看上去和从前已经有了很大区别。
“在,在宜兰苑那边。”
宜兰苑是个老小区,但位置很不错,靠近市中心还有学区。张池家在宜兰苑靠近马路的那栋,步梯三楼,站在楼下就能看到阳台上晾晒的衣服。
还有人住在里面,瞧着还是个学生,因为晾晒的衣服是校服。
看样子张池弟弟仍旧住在这。
张池紧张地看着窗子,阳台上随手放着的花盆里长着不用太健壮的小苗,那是他某次吃过水果后吐出来的籽发芽了,他就捡了个花盆回来种上,照顾的不精细却也长大了,他还以为自己离开后弟弟将这些东西也都扔了,却没想到这盆植物还在。
青莱站在楼下动了动鼻子:“屋里有人。”
青梨点点头:“今天周末放假,应该在家里没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有人在楼下偷看,拉上的阳台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一道消瘦的身影从屋内走出来,那是个瘦高的少年人,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眉宇间满是深深的压抑和阴郁,他手里拎着个洒水壶要给花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