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敏押着徐文星离开时,他回了次头,微笑着,“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我吗?我觉得我应该没有让人讨厌的地方。”
江橘白靠在床头,双眼平视着前方,无法聚焦,他分明听见了徐文星的话,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去。
床垫下陷,传来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徐文星脸上自得的笑意瞬间消失,他的脸变成了石灰色,五官像不干不净的石灰堆里掺杂的石头、垃圾,整张脸浑浊不清的模样。
在徐文星对面的位置,徐栾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一处,他微弓着腰,手里拿了一只红彤彤的苹果,偏着头,手中闪烁着寒光的水果刀削出一条薄而长而柔软的果皮
徐文星以为这是幻觉。
他闭眼。
再睁眼。
苹果皮变得比之前又长了一截。
呲。
呲呲。
呲呲呲。
果肉和果皮被刀锋分离时,发出微弱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徐栾像是才发现徐文星的注视,他抬起眼来,两只犹如黑幽幽井口的眼睛盯住了徐文星。
他殷红如血的唇角裂开,像只是给好久不见的老友打了个招呼。
遂又低下头削着苹果皮。
徐小敏推着失魂落魄的徐文星离开了病房。
江橘白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苹果,摇头,“不吃。”
“你会去杀他?”江橘白没接苹果,但是问道。
徐栾凑过去,亲了江橘白唇角一下,“明知故问做什么?”
“好奇。”
“你不意外?你们曾经是朋友。”
徐栾靠着江橘白的膝盖,缓缓道:“那些感情,在我死的时候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走廊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橘白忍不住伸头去看。
他在医院被关了快一个月,无聊透顶,不管外面发出什么动静,他都想看看。
少年穿着病号服,穿着拖鞋,贴着走廊墙壁,尽量减低存在感。
“啊?怎么会这样呢?徐先生那么好的人……”
“那个孩子的胎心时常消失,可是检查结果,胎儿在子宫内状态很好,完全健康,可是…他好像跟普通胎儿不太一样,产科请来了专家,准备做进一步的检查才知道呢。”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好像是个女孩儿?”
江橘白回到病房,想起江泓丽肚子里那个孩子,到现在,顶多也才不到七个月。
徐栾还没有江橘白关心此事,他靠在床头,翻着那本快被他翻烂的《罪与罚》
“你妈……”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
江橘白站到床边,“让开,我要躺。”
徐栾的身影慢慢虚化,成为了一团黑色的雾,“你可以躺。”
那样的话,就等于躺进徐栾的身体里了。
江橘白抿唇,抱起被子,躺到了沙发。
没一会儿,耳边就传来脚步声,等江橘白转头看向声音来源时,那黑影已经弯下了腰,他轻松将拧在沙发上的少年拦腰抱了起来,放回到了床上。
接着,被江橘白一巴掌扇得将脸都侧了过去。
徐栾轻笑着,把脸凑过去,“这边呢?不要厚此薄彼。”
“……”
在江橘白无言以对的时刻,徐栾压着江橘白的手腕,力道温柔但不容反抗,他吻住江橘白,舌头探进去,顶着江橘白的上颚,迫使江橘白把嘴张大,方便他进入,方便江橘白自己呼吸。
恶鬼不像以前,总是以恨不得将江橘白整个并入口里吞下去的势头。
它这次吻得珍重,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
对方小心翼翼的态度也直接让江橘白感受到,少年在细腻绵密的吻里,身体忍不住轻颤着。
久违的热流在全身乱窜,使得江橘白下意识想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藏起某处。
徐栾也明白他。
徐栾头一次没把身体分成乱七八糟的几大块,在这种事情上给它们分工然后各司其职。
[删了。]
通向阳台的门没有关,初夏的风徐徐灌进来,光影被飞扬的窗帘切割成钻石一样的明亮的碎片。
空气提前预热了夏天,混沌又滚烫,清醒的神识都在此刻换做了苍茫不清的整片白,踩下去,便是陷进去,不得超生地陷进去。
[删了。]
它衣着整齐地坐到沙发上。
冷白的脸色只瞧一眼便知他不是人,是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地鬼魂,他黑洞一样的眼睛里出现了模糊的瞳孔的边缘。
过了良久,他紧握的拳头才在膝盖上缓缓地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