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墨竹轩, 下人都在收拾东西。
墨竹轩比起旁的富丽堂皇的宫殿,简直就是?陋室,柱子横梁陈旧, 还有几道划痕。
他们?没什么可带出去?的东西,除了成婚那日的蹭了给太后冲喜的赏赐。
林惊雨望着匆匆的人,箱子往外抬, 院子里的荷花开?了, 碧叶粉荷, 朵朵芬芳上面还凝着初晨的露珠。
后院还有她栽的大片作物, 再过几日?,葡萄也得成熟了, 她望着良久, 轻轻叹了口气。
萧沂站在她身后,垂眸瞧见她愁容,他问, “怎么了, 舍不得?”
“养了两年才养活的葡萄藤, 还没来得及吃上一颗葡萄, 就得走了, 自然是?有些不舍。”
林惊雨又叹了口气,转而笑了笑,“不过,那可是?殿下用挨刀子换来的荣华富贵, 我自当不会辜负。”
萧沂轻笑, “我见你是?不会辜负荣华富贵吧。”
林惊雨回眸一笑, “果然,知我者殿下也。”
阳光洋洋洒洒而下, 她走进院子,边走边道:“殿下一会要带我去?哪?”
身后的人道:“先吃饭,怕你一会吃不下饭。”
林惊雨调笑,“殿下难不成要带我去?猪圈?”
“没那癖好。”
身后的人走上来,“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林惊雨想?了想?,“想?吃红烧猪肉。”
“确定??”
林惊雨回头,“有问题吗?”
萧沂颔了下首,“行,一会给你做。”
林惊雨没走几步,探枝含着泪跑了上来,“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船上大火那日?,她派探枝去?长?宁公主那取东西,探枝跟着大部?队离开?,安然无恙。
“好了不哭,我好好地呢。”
萧沂道:“你们?主仆先聊,我去?做饭。”
林惊雨望着萧沂远去?的背影,此情此景像是?流落在村子里时?,平常夫妻的模样。
“小?姐和殿下平安回来就好,还因祸得福,得了封号赏赐,如今该称祁王和祁王妃了。”
林惊雨笑而不语,看似封赏,实际皇帝老了,一个安王,一个祁王,两虫相争就此开?始。
走一步看一步。
林惊雨问,“你可知,林缘君是?如何入陛下眼的。”
“长?孙氏谋反,我们?迁至大梵山整整三月,就是?在这个时?候,林缘君弹了一首曲子,陛下劳累闻琴音曼妙,就此入了陛下眼。”
探枝说着又笑了笑,“当初皇后一个劲把林缘君往我们?墨竹轩塞,现如今倒好,那林缘君入了后宫,可不就是?引狼入室,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这话若是?被皇后听去?,被拉出去?砍头我可救不了。”
林惊雨语气狠厉,嘴角却挂着笑意。
因为是?探枝先回的京,林惊雨又问,“我不在这些日?子,林府可有发生什么。”
“老爷升了宰相,整个林府喜气洋洋的,半点没为小?姐迟迟未归担心?,除了郑小?娘差出宫采买的太监问小?姐生死,今早又差了一封信,说是?老爷升官,叫小?姐回去?吃饭……”
探枝继续说着,林惊雨摸着藏在胸前衣服里的玉扳指,静静听她讲。
也是?,林家升官发财欢天喜地,她这个名义上的庶女死活自然不重要。
至于郑小?娘,她如今也只有自己这个女儿可以依靠,自然会在意自己的死活。
什么亲情,她从前不在乎,现在更不会在乎。
“小?姐?”
林惊雨回过神,笑了笑,“我没事。”
不知为何,许是?天热了,心?里多了一丝宣泄不出的烦躁,林惊雨抬脚,想?进屋子乘凉,抬头时?,萧沂端着红烧肉走来。
徐徐微风吹起他的衣袍,他眉目如远山,身姿如鹤,看着赏心?悦目,心?中的烦躁也被风吹走了些许。
“久等?了。”
林惊雨愣了愣,她才发觉方才竟在意了这般久。
萧沂瞥了眼林惊雨异常的样子,“愣着做什么,进去?吃饭。”
“哦。”
“记得洗手。”
“哦。”林惊雨又反驳,“我知道。”
屋内,布置都未动,毕竟都是?些旧的,也不会搬去?新府邸,新府邸的摆设都会由内务府安排好。
二?人除了赏赐,其余东西本就不多,届时?拎包入住即可。
萧沂摆好饭菜,见林惊雨环望四周,“你若实在舍不得,在王府也造个墨竹轩,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搬进去?。”
“以后不会再回来,多看几眼罢了。”林惊雨坐下,“殿下放宽了心?,我不是?个念旧的人,旧的东西往后我不会再看一眼,我只喜欢新的。”
萧沂盛了碗饭,递给林惊雨,眼睛盯着她,“哦?那我算旧东西吗?”
“不算。”林惊雨摇了摇头,“在妾身眼里,殿下是?……”
她软唇抿了抿,接过饭后张唇,“是?狗东西。”
萧沂望着她口吐狂言,笑脸盈盈的样子,扫了眼桌上的饭餐,嘴角勾起道:“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