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使劲磕头,本就破的皮,此?刻血肉模糊。
“求求你,那是?我娘的救命钱,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
“求求你放过?我娘。”
可笑声愈发刺耳。
人群之中?有欢闹有鄙夷,萧沂站在其?中?,久久注视,他紧捏着手,若仔细可见指甲陷入皮肉,掐出刺红的血月牙。
男孩屈辱地跪拜与一句句求饶,与深处记忆重合。
尖锐的笑声恍若那日,贵人高高在上,九岁的男孩跪在地上。
跪地,磕头磕到血黏着肉,做狗,做一切折辱尊严的事,却始终没让贵人满意,贵人脚下?是?阿娘的命。
母亲死时的样子,一道道血肉浮现在眼前?。
萧沂在闹哄之中?一动不?动,眼神呆滞,双手却颤抖不?止,眼前?仿佛有一摊血红在他眼睛里?蔓延。
直至一道身影,提着裙子,弱柳扶风的身躯小跑上前?,架势却无比铿锵。
挡住那一滩血红,握住那个男孩的手,扶他起来。
林惊雨伸手正?好夺了那壮汉手中?的碗,壮汉转头怒喊,“你谁啊你。”
只见一个牛头。
林惊雨俯身,把碗给小男孩,突然碗被一只手打掉,铜钱散落在地上。
滚落至人群时,看客疯抢。
林惊雨手指捏紧,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寒冷,“你若是?不?想死,就把钱一枚不?少捡回来。”
“嘿,你还来劲了。”
那壮汉是?一方恶霸,掀了衣袖,“看我不?打断你的牛头。”
手掌落下?之时,一只手握住壮汉的手腕,那只手有力,似是?能生生掰断他的手腕。
壮汉定睛一看,“呦,还来个马面。”
紧接着下?一刻,那人一掰,竟真的掰断了他的手,壮汉痛得哀嚎。
萧沂目光冷然,瞥了眼地上的铜钱,“听到没有,全部捡起来,一枚都不?能少。”
“那……那我怎么知道有多少,万一有人捡去了呢?”
萧沂道:“那这里?有多少人,就赔多少铜钱。”
四周人山人海,壮汉愕然,“大爷,您就算是?把我的腿打断了,我也掏不?出那么多钱。”
“哦?”萧沂目光移至他那条腿,“那就把腿打断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萧沂竟断了那人的腿,他漠然擦了擦手,抬眼看向面前?望着他笑的女子时,眼中?才?带一丝温度。
林惊雨伸手,“大爷,出门没带钱,给点钱呗。”
萧沂从怀里?掏出钱袋子,全部放在她的手上,“够吗?不?够我差木二过?来。”
林惊雨掂量了一下?,“应是?够了。”
她转头望向地上,跪着不?停捡钱的男孩,膝盖上的裤子磨破,地上有丝丝血迹。
林惊雨捡起他的碗,把钱袋子放进去,俯身给他,“够吗?”
男孩抬头,望着钱连连点头,“够!够!”
这些钱足以他治好母亲的病,还能吃上半年的包子,他连忙磕头,比先前?都要磕得虔诚,“姑娘您叫我干什么都行,做狗做牲畜,打我骂我,让我死都行。”
林惊雨一笑,望着埋在地上脏兮兮的脑袋。
“我让你死干什么,我什么都不?让你做,我想做的,你也完不?成。”
她想了想,“不?如这样,你把这个碗摔了,他们都宣泄了,你的气?何处撒,别担心,摔碎我再给你买一个。”
男孩一愣,而?后狠狠摔碎了碗,将今日他们宣泄在他身上的气?尽数发泄。
“谢谢你。”
“不?必谢我,我最多出的是?心,出钱出力的是?那位马大哥。”
说着林惊雨指了指,抱着大腿打滚的壮汉旁漫不?经心的萧沂。
“谢谢马大哥。”
“那也不?必谢,因为出心的是?我。”
男孩一愣,林惊雨一笑,笑声动人,与先前?的观戏的嘲笑不?一样,纵然她戴着一副牛头面具,可她身上依旧万丈光芒。
“好了不?逗你了,就此?别过?。”
牛头女子抬起身,走向马面男子。
男孩久久望着二人,他们的裙摆被风卷起,消失在转角。
*
“下?次别那么冒失,万一他动手真伤到你了。”
萧沂语重心长道。
林惊雨无所谓,还抬头一笑,“我不?怕。”
她道:“因为我知道,殿下?会保护我。”
“可倘若有一日我不?在你身边呢?”
林惊雨更无所谓,没放在心上,唯一的,就是?感到古怪,“殿下?何时这般不?放心我了,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真的受委屈,只是?今日我觉得没必要耍心思,反正?有你在,我大可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