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弦月当空, 芽似的一弯还能照得大地发白,月光扑进一束在?书桌上?,林惊雨提笔正?作画。
门吱呀一开, 一双蟒鞋踩在?柔软的垫子上发出细小的脚步声。
林惊雨一笑?,“殿下想吓我?”
“没那么无聊。”他又折回身,坐在?窗边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他从不是个会一饮而尽茶的人, 从来都是慢慢品尝。
“看来殿下今日很累?”
“可不, 秦大人以及入不了父皇席的官员拉着我说了许多话。”
“确实挺累, 不过这儿的官员倒是很尊敬人。”
“扬州离得皇城近, 低层官员不知朝中局势,当本殿身份尊贵, 是个好靠山。”
林惊雨抬眸, 阿谀奉承道:“在?妾身眼里,殿下便?是。”
她双眸含情?,却又虚于表面。
萧沂自然不信, 只是望着她深情?双眸顿了一下, 而后笑?了笑?, 笑?意夹杂着讥讽。
“我在?你眼里看见了一座大山, 但仅此于你眼里, 仅此于你。”
他在?说他,亦是说她。
林惊雨不言,答案明了,继续作画, 那是一副泰山图。
萧沂放下茶, 漫不经心走到林惊雨桌前, “作画?”
“嗯。”
“倒是让本殿想?到了一件趣事,今日回来时, 正?巧碰见秦二公子的下人拿着画到处寻人,所?画是一个仙女,但本殿怎瞧着,与我的三皇子妃有几分相似。”
秦二公子?
想?必是那多情?浪子随便?画的。
“世间女子那般多,总有几个像的,巧合罢了。”
“哦?巧合。”萧沂目光一寸寸扫在?林惊雨身上?,嘴里兀自念着,“青绿绫罗裙,朱色耳坠,头戴一支碧玉簪,真巧,本殿的三皇子妃也是这身打扮。”
林惊雨停笔,那秦二公子画得果真是她。
她也不扭捏掩盖,抬眸望着萧沂的眼睛,她倏得一笑?,“殿下,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他剑眉微蹙,像是在?思酌她那句话,想?了片刻点头,“嗯,你可以这么认为,不过你也可以认为是审问。”
“审问?”林惊雨撑着书桌,低头低低笑?出声?,她的眼睛很亮,“殿下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怀疑妻子红杏出墙的男人。”她缓缓靠近,昂头注视着他,“殿下你吃醋了?”
她的语气像是小?猫在?询问,在?挑逗。
直到萧沂捏住她的下巴,她才无措,却也只无措片刻。
吃醋?
萧沂抬起她的脸,“不过是想?提醒你,你的情?郎在?京城找找就好了,我们在?扬州待不了多久,你到时候分别哭得撕心裂肺,本殿可帮不了你。”
他又道:“当然你这般薄情?之人,也只会是玩玩,玩玩本殿也不太赞同,你这张脸终是祸患,万一惹得秦家二公子对你情?根深种,死心塌地,狗屁膏药一样撵也撵不走,本殿也不好出手帮你解决他。”
“解决?什么意思。”
萧沂眸光锐利,一字一句,“字面上?的意思。”
让人寒颤。
林惊雨抬手努力扯了扯,“殿下不必帮我,妾身知道自己薄情?,倒也没对人命如此薄情?。”
萧沂神色微动,他松开林惊雨,眼神古怪,“你……倒也多想?了,扬州刺史?的公子被?我杀了,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还犯不着为此搭上?一辈子。”
林惊雨点头,“那殿下,最好如此。”
*
一大早,萧沂被?扬州官员缠身,林惊雨百无聊赖,走在?扬州街头,路由青石砖铺成,大小?街道小?巷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两边商铺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小?姐,这好生?热闹。”
探枝道,二人穿梭在?人群,林惊雨她视线被?一把油纸伞吸引而去,师傅正?提笔在?伞上?画画,有鸟有花有草。
林惊雨瞧着失神,忽然她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她看向左边。
无人,准确来说无认识的人。
疑惑时,骤然头上?哗得一声?撑起一把油纸伞,林惊雨抬头,上?面画着杏花,栩栩如生?,像是有一枝花探出伸过她的额头。
“又见面了,小?丫鬟。”
是秦霁初的声?音。
“别往后看,往右边看。”
林惊雨又望向右边,“你怎么在?这。”
“本少爷逍遥自在?,这扬州哪都能去,女人,你是第一个有胆量问本少爷这个问题的人。”
他微微俯下身,阳光照在?他俊逸的面容,那颗红痣因朱砂点上?去的缘故,折射着光,更添一丝妖冶。
林惊雨皱眉,“少爷,你的痣看着要化了。”
她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