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二十三岁的曹野那姬终于回到了她自由的旷野。
李长安的确很久都没能再出宫。
在则天皇帝之前,父丧守孝三年,母丧守孝一年,则天皇帝觉得这样不公平,就将母丧也改成了守孝三年。
不过守孝对李长安来说没有什么影响,毕竟李长安也没有官职可以“去职丁忧”,五岁的年纪也不需要考虑“三年不婚嫁”之事。
最重要的是她娘还在外面活蹦乱跳呢。
武惠妃却细心顾及到李长安的心情,允许她穿了一个月的孝服,李长安也不得不三天两头哭一场,整日郁郁寡欢来显示自己的孝顺。
好在近来因为李林甫得了中书令位置所以武惠妃有了更多干涉朝政的机会忙得脚不沾地,没时间管李长安,要不然李长安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在亲娘还活蹦乱跳着的情况下演出死了亲娘的感觉。
直到十二月过半,临近过年,李长安才从“悲痛”中走出来,武惠妃就开始带着她见人。
先见的自然是自家人,咸宜公主和她的驸马杨洄,还有住在别处的太华公主,只是太华公主身体不太好,和武惠妃的关系也十分平淡,武惠妃也只是让李长安和她见了一会面,往后就没再见过。
临近年关,咸宜公主和她的驸马杨洄也住回了长安,咸宜公主和武惠妃的关系就要和谐多了,李长安也隔三差五就能见到咸宜公主,一来二去也算熟识了。
要说关系多好倒是算不上多好,毕竟一个已经嫁做人妇,一个还是五岁孩童,两个人之间实在没什么话可说的。
不过咸宜公主的性格倒是有些出乎李长安预料。
咸宜公主性格十分安静,温柔端庄不爱说话,和武惠妃相处也多是武惠妃询问,她乖巧作答。李长安和她相处了几次之后还发现她居然没什么心机,性格十分敦厚。
一点也不像武惠妃和李隆基两个狠人养出来的孩子。
只是她敦厚,她的驸马却不太敦厚,李长安听到好几回他当着自己和咸宜公主的面向武惠妃告状了。
明里暗里地说太子李鸿和鄂王、光王背后诋毁寿王。
李长安觉得这话能有一分真都不错了。
太子和鄂王光王又不是没长脑子,怎么可能会当着杨洄这个寿王亲妹夫的面诋毁寿王呢,有脑子的人哪个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不过武惠妃也不在意这话的真假,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充足的动手理由罢了,太子和那两个王爷到底说没说过这话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党挑衅在先,她武惠妃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儿子反击罢了。
中间李隆基也来过几次,武惠妃将李长安带到李隆基身前时李隆基没说什么,只是在李长安说自己的名字是“李长安”的时候眉毛颦了颦。
武惠妃却仿佛没有看到李隆基面上的不悦一般嗔怪开口:“此事还要怪三郎。”
“如何又要怪朕了?”李隆基也不气恼,他和武惠妃可以算得上少年夫妻,武惠妃和他说话自然也不同于其他妃嫔那般小心翼翼。
“三郎政务繁忙,可也不该忘了给女儿起名啊。”武惠妃凤眼睨了李隆基一眼。
“你啊,当年只给二十九起了个‘虫娘’的小字,操劳朝政忙得连给她起大名都不记得了,这样漂亮的女儿合该有个好寓意的大名,总是虫娘虫娘的叫,她自己也羞涩,这不,刚学了识字就自己给自己起了个‘长安’,妾身想给她换个名字她还不愿意呢,非要她阿爷亲自给起一个大名。”
武惠妃没想着对李隆基隐瞒李长安的名字,她太了解李隆基了,一个黄口小儿自己给自己起了个不恰当的名字不是什么大事,可她若是因为这点事对李隆基有所隐瞒就不是小事了。
武惠妃了解她的枕边人,李隆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旁人的隐瞒。
李隆基果然也如武惠妃所料的一般没有生气,他经历过的大事太多了,五岁的小女儿起了个不恰当的名字这点事完全不值得他生气。
“朕记起来了,是那个胡姬的……”李隆基细细看了眼李长安,李长安也不怕他,就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仰望着李隆基,任由他打量。
倒是看不出来多少胡人血脉,细看眉宇间还隐隐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妾身瞧着她的眉眼像极了三郎,而且这嘴巴和耳朵竟还和妾身有三分相似。”武惠妃看着李隆基的表情就猜到了他心里想什么。
当初的事她也是知道的,李隆基厌恶这个孩子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原因,孕九月。
有个胡姬娘到不是什么大事,当今的太子李鸿的母亲赵丽妃年轻的时候还是个乐妓,也不耽误她儿子当太子。
李隆基这才有了兴趣,细细打量了李长安一番:“的确像是你我的女儿。”
他沉思了一下:“的确应当有个大名了……便叫安娘吧,李安娘。”
李长安仗着自己的身高只到李隆基的腰间毫无仪态可言地翻了个白眼。
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她把渣爹熬死了以后就正大光明改回李长安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