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世间到底是有什么不可阻挡?
海上突然腾起的雨云带来的短暂降雨?
山间缭绕的雾气被阳光的突兀出现而炙烤殆尽?
还是突然略过糖浆的虫子瞬间失去理智坠落而亡?
就如同我站在父亲的办公室中央,与他咫尺之隔却像汪洋之广。
海浪逼近,不可阻挡。
我问他:“为什么降我职?”
他低头写着什么并不看我:“我本来就不应该把重任交给一个女儿家!”
我有些不服气:“什么叫女儿家?那你之前怎么不说这个话?”
他冷冷地抬眼:“我有选择吗?”
我如鲠在喉,咽下一些会冒犯他的话,也压抑了几分脾性问道:“那么李耀坤就是你的选择?”
父亲一副释然的表情:“他为我们谈成了一个大单子,理应受到如此礼遇。”
我警惕:“什么大单子?”
“重庆的一家公司同意我们低价收购,我们将持有百分之五十九的股份。”父亲的言辞中闪烁着得意,我知道这是他的心愿。
作为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似乎上市已经成为了一种事业有成的标杆。
无论是深交所还是纽交所,那只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只是这么几年对我地狱式的训练让我对金融市场有了一些浅薄的了解,我嗅觉灵敏,问道:“低于估价的多少进行收购?李耀坤一直处理工程部门的项目怎么会接触到这些?”
父亲抬眼看了我一眼:“怎么?就允许你有能耐?他可是你的伯伯,迈集团的元老!”
我有些气郁:“我不是这个意思。”
父亲的火爆脾气有个特点,就是,话说不到三句就会提高声调,足足像个扩音器,让人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
“怎么?你还想说你李叔叔偷工减料,想害你?”他冲我大吼。
我心中郁结更盛,只好隐忍不答。
父亲说完这句话才算是收了几分声调,又说道:“既然回来工作就好好把分内事情做好,以后你就做好电子信息技术拓展和线上项目开发就好了,一切实体,你不需要再插手!”
我问:“二号桥呢?”
父亲又咆哮道:“你怎么还想着二号桥!以后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插手你听不懂嘛?”
我被打压的浑身不自在,本来是想来讨个说法,却像是被训导主任教训的小屁孩。
缩着脖子勾着头无所适从。
父亲有些不耐烦:“还有什么事没有?”
我想了半晌,开口道:“如果在毫无原因的情况下低于平均股价的百分之三十购入,这个事情,就得细细考虑一下,还有,最好也看看重庆那家公司背后有没有大的集团做靠山,有时候千丝万缕的关系没考虑到就会栽跟头。”
我虽然不甚专业但说的十分中肯,父亲也算没有反驳而是沉重地“嗯”来了一声,后又埋头继续用那支跟了他许多年的钢笔写着什么。
我诚恳地看了他几眼,才缓缓退出办公室。
顶楼只有父亲一个人的办公室,他喜欢安静,也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他像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顺逆自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