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翎这边说通了老闻相公,转而又去?御史台去?寻薛中道,希望届时御史台能够介入这桩案子,给?京兆府这边打打掩护。
薛中道坐在书案后边,掀起?眼帘来看她,有?些不解:“怎么不去找曾少卿?”
单就职权而言,大理寺其实更适合介入其中,接替京兆府清查此案。
“唉,”乔翎轻叹口气:“不好意思再麻烦曾少卿了。”
先前国子学舞弊的案子,已经让人家代劳了,现在又遇上事儿,怎么?好意思再去?开口?
薛中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是这样吗?”
乔翎见糊弄不过去?,遂老老实实地道:“且许多人都知道我与曾少卿略有?私交,真的叫他来审这案子,赵六指未必会愿意翻供……”
一来曾元直名声?在外,明察秋毫,二来,也是怕曾元直为?京兆府遮掩,反倒坏了他的事。
但相对?而言,在大众看来,御史台这边与乔翎却没有?什么?过深的交际,即便是有?,那也是相当糟糕的交际。
头一次御史台折了一个杜御史,再之后除了一位劳中丞……
薛中道闻言,不由得轻轻“哦”了一声?。
乔翎心?想,“哦”是什么?意思?
只是都没等她想明白,薛中道已经痛快地应允了此事:“可以。”
再之后发生的一切,就都是水到?渠成?了。
如今这出戏已经落幕,故事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乔翎协同梁氏夫人及张玉映一道出了门?,彼时正值下午时分,日头白蒙蒙地悬在半天上,照得人眼前发花,脚下发软。
迈过门?槛的那个刹那,梁氏夫人走神给?绊了一下,乔翎眼疾手快,把她给?扶住了。
她好笑又无奈:“婆婆,你小心?点啊。”
又问:“还能不能走?实在腿软的话,就叫人来抬你回去?。”
梁氏夫人扶着?她的手臂站直身体,明明是寒冬时节,却有?种?酷暑之日在太阳底下晒得久了,即将晕眩前的魂迷。
廊下摆着?木椅,两边挂了防风的帘子,她拉着?乔翎过去?,恍恍惚惚地坐下了。
张玉映见状,便知道这婆媳俩有?话要说,当即道:“娘子,我去?厨房提壶热热的姜茶来。”领着?几个侍女避开了。
她走了,梁氏夫人勉力支撑着?的肩膀也就垮下去?了。
她低下头,同时捂住脸,含糊不清地呻吟一声?:“怎么?会这样啊……”
乔翎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柔声?道:“好啦好啦,都过去?了。”
梁氏夫人又转过脸去?,神色异常复杂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觉察出来老太君不对?劲儿的?”
乔翎想了想,如实道:“挺早的了吧,先前在厅中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
梁氏夫人面露愠色,很?重地,愤怒地拍了她一下:“那你不告诉我!”
乔翎好脾气地看着?她,说:“我的错,我的错……”
梁氏夫人鼻子一酸,不知怎么?,又流了眼泪出来。
这眼泪到?底是为?什么?而流的,她自己其实也说不出来,只是人活一世,哪有?那么?多能够清楚明白阐述出来的事情?
乔翎伸臂去?搂住她,温和地,宽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梁氏夫人伏在她肩头,悄无声?息地哭了。
到?最后,她还是问了出来:“老太君会怎么?样?”
乔翎默然几瞬后,低声?道:“陛下赐了御酒过来。”
梁氏夫人听得沉默起?来,良久之后,却说:“也好。”
对?旁观者来说,这是执行了正义,而对?于老太君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晚膳是在梁氏夫人院里用的,陪房用心?准备了一桌饭菜,到?最后坐在桌前大快朵颐的却也只有?乔翎自己。
梁氏夫人捏着?筷子吃了两口,只觉味同嚼蜡,再看乔霸天跟只饕餮似的大口嚼嚼嚼,莫名地又有?点气恼:“你怎么?吃得下的?”
乔翎把塞了满嘴的羊肉咽下去?,继而道:“可是真的很?好吃啊,婆婆!”
她眼睛好像总是明亮的,闪着?光的,即便有?短暂地消沉和黯然,很?快也就能振作起?来。
梁氏夫人别过脸去?,不看她了。
乔翎笑眯眯地看着?她,主?动递了一条烤羊肋排过去?,继而用肩膀蹭了蹭她:“婆婆,你也吃!”
梁氏夫人不由得无奈地闭一下眼:“你手上有?油没有?啊,别乱蹭我……”
乔翎就看一眼陪房,啧啧道:“你看,婆婆她又开始嘴硬了,嘴上说不要,心?里其实是很?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