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回到了御史?台,薛中道与王中丞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院子站了几瞬,摇摇头摒弃掉那些恍惚,果断地往前厅去了。
下边还有的是事情要忙呢!
吏员们?送了茶过来,两人随手搁下,却无心喝。
乔翎倒是要了一盏,托在手里低头喝了一口,再?抬起头来,就?对上了两双饱含希冀与期盼的眼睛。
薛中道半是央求,半是无奈地叫了声:“乔太太,你看,这——”
乔翎见?状莞尔,把手里边茶盏搁下:“薛大夫,事情是我跟劳中丞一起惹出来的,那就?得叫我们?俩一起收拾,您劝劝他,叫他自行?上疏,请求致仕吧。”
薛中道目露思索之色,沉吟几瞬之后,微微颔首:“好。”
只是他紧接着就?说:“现下最关键的,还是寻到真正的官印……”
“这一节我去说,”乔翎接下了这一茬:“我的官印丢了,虽不知道到底是丢在哪儿了,却也与御史?台无关,这边报失,再?去补一个也就?是了。”
薛中道看着她,踯躅道:“乔少尹,官员遗失官印,可不是小事啊。”
乔翎听他这时?候还有几分?替自己担忧的意思,心下不免歉然起来:“今天的事儿,薛大夫和王中丞才是无妄之灾,至于?我跟劳中丞……”
她想了想,还是如实说:“各有各的活该。”
说起来,今天这事儿是姓劳的惹的,但真正闹,还是她闹大的。
这会儿俩人承担责任,其实都算是咎由自取。
倒是牵连了薛大夫和王中丞,实在是对不住人家二位。
薛中道与王中丞对视一眼,皆是若有所思。
乔翎也不管他们?这会儿在想什么,只说:“您要是首肯,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劳中丞上疏致仕,别的事儿,就?再?同御史?台没有关系了,好好歹歹,自然由我去圣上面前分?说。”
薛中道蹙眉道:“叫劳子厚上疏致仕,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他这会儿还昏迷不醒……”
这话说完,就?见?乔翎掀开茶盏的盖子,一抖手,满杯热茶径直泼到了劳子厚脸上!
薛中道:“……”
王中丞:“……”
劳子厚断断续续咳嗽几声,转醒过来。
乔翎也不掺和御史?台内的事情,借口往院子里去赏花,避了出去。
如是过了约莫两刻钟时?间,前厅的门就?打开了。
乔翎回身去瞧,薛中道坐在上首饮茶,神情已然镇定下来,一副从容之态。
劳子厚跌坐在地,脸色灰败,颇有些穷途末路之感。
王中丞则走出门来,递了前者?的辞呈过去:“乔少尹,请。
乔翎接过来从头到尾瞧了一遍,见?的确是劳子厚的致仕书,字迹也与先前那张官印收据一般,便笑一笑,先后向?王中丞和薛中道称谢,转身意欲往宫城内去拜见?圣上。
薛中道与她同行?。
乔翎有点不好意思:“薛大夫,我会跟圣上解释清楚的……”
薛中道摇头:“乔少尹是否全权担下是一回事,我是否主动站出来去承担御史?台主官的责任,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中丞只是佐官,他不必出面,但他薛中道是御史?台的一把手,事情发了,即便与自己无关,也没道理躲在别人身后的。
若真是如此,孰对孰错且不必论?,已经先天失了几分?担当。
乔翎听了,也不好再?劝,与他一道出了御史?台,走出横街,步入承天门街。
一路无话。
只是忍不住看他一眼,再?看一眼。
薛中道恍若未觉,从容向?前。
最后,乔翎还是没绷住,干咳一声,主动说:“薛大夫,对不住啊,今天这事儿……”
薛中道目视前方,哼笑一声:“越国?公夫人居然敢承认,可见?真是有点胆气在身上呢。”
乔翎听他这语气,就?知道对方其实也是门儿清,难免更觉脸热。
她摸摸鼻子,又说了一句:“实在是对不住了,您要是生气,就?骂我两句吧,不然明天上朝去弹劾我也成。”
劳子厚算是罪有应得,但因而牵连了薛大夫和王中丞,就?太不应该了。
薛中道却没接这一茬,而是说:“都没纠正我叫您‘越国?公夫人’,可见?真的是做贼心虚了。”
乔翎:“……”
乔翎眼睛瞧着别处,心虚地不敢看他:“哦。”
薛中道觑了她一眼,慢悠悠地笑了。
今天这事儿,说复杂也复杂,可说简单,其实也简单。
劳子厚开口要扣押官印,这是个心血来潮的动作,并非蓄意为之。
其一,他没法确定越国?公夫人一定会交出官印,因为众所周知,越国?公夫人是个秉性?强硬的人,吃软不吃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