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暂时聊不下去,师娘很快离开,先去忙活别的事了。
韦十八仍是坐在园子里喝茶,顺着刚才的思路,想到了秀姑其人。
秀姑和他差不多的年纪,但比他进府要早。
从他有印象时,秀姑就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
他曾见过两人相处的场景。
秀姑简直是将老太太当亲奶奶看待的,对她十分亲昵,也很周到尽心。老太太对秀姑也是极好。
两人之间颇有一种祖孙般的温情。
如此深厚的感情摆在那里,秀姑好像的确没有害老太太的理由啊。
琢磨完这事,韦十八就站起身,打算去见师父。
抬脚走在园中小路上,他思绪飘忽,又想起了自己的师兄明北。
说起来,明北不仅比他早两年进商队,与师父的羁绊也更深些。
他也是听人说的。
明北能被师父收下,是因为一场很特殊的情份。
那时,师父的商队还没有做大,只是一个草台班子,人也不多。某次有场匆忙的生意要谈,师父只来得及带两个人出城赶路,其中就有明北。
途中出了意外,经过一段陡峭的山路时,师父步子急,脚下没踩稳,眼看着就要摔下山崖,是明北拼死扑过去将他拖回来了。
从那回来后,师父就收了明北为徒。
而韦十八自己能被师父认下来,就没有那么多跌宕起伏的故事了。反倒是很稀里糊涂的,他就成了景老的徒儿。
想当年,韦十八加入商队,景老的队伍已经小有名气。
他还记得,那时跑了一次短商,明北没在跟前,只有他、景老和另外几人一起去。
从头到尾,韦十八觉得自己都没做什么多余的事,但是回去以后,景老就把他叫到跟前,说自己想收他当徒弟,询问他的意思。
听了这话,韦十八脑袋一懵,简直就像被大饼砸中了,恍恍惚惚地答应下来。
后来,他还专门问过景老为什么收他,景老只笑着说是他们之间有缘分。
不过直到现在,韦十八也没搞清楚那缘分究竟是怎么来的。
边走边回忆,一抬头,已经走到师父的书房门口。大门紧紧闭着,里面却没有说话的声音。
韦十八止住万般思绪,正了正衣襟袖口,抬手准备敲门。
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他与明北打了个照面。
“师兄。”韦十八唤了一声。
明北似乎情绪不太好,只冲他点了下头,也没说话,就抬脚快步离开。
韦十八见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很快转过身,敲了下门,得到师父的准话后进了屋子。
一进门,就看见景老背对着他,背着手站在房间中央。
“师父!”韦十八走上前唤了一声。
景老没有转身,只是开口问了个问题:“十八,你觉得,作为商人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韦十八一愣,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真诚守信。”
这话并不是他自己想的,而是师父早年无意中提过的,但他却一直记在心里。
景老闻言,默了一会儿,说:“十八,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变过,这样很好。以后也一定要谨记这四个字才行啊。”
韦十八立马拍了拍胸脯,应声道:“师父,你就放心吧,这四个字我打算直接带进坟里去!”
景老转过身,脸上带着笑,朝空中假装唾了几口,说:“好了,你能记住就行,快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
顿了顿,他又问道:“对了,你上次带来的那罐果油……”
作为老道的商人,景老怎会看不出其中的商机。
韦十八也没打算瞒着他:“那都是我村里人想到的点子,平日里可以添个进项。”
不管如何,日后这果油都要走商队的路子售卖,在师父这里肯定也要过个明路。
且这段时间他又细细琢磨了一下。
眼下师父只是要退了,不再事事操心,也不一定带队,又不是不再管事了。
师兄就算接任,短期内想做什么,也绝对不敢太过分。
听到他刚才的话,景老有些欣慰。
他也知道韦十八一直在拉拔村里人的事,这样很好。
景老很快说:“先不急,咱们之后得空了,再细细谋划一下这油的事,最后断不会叫你们吃亏的。”
韦十八点头:“我自然是相信师父!”
景老“嗯”了一声,又问:“那你今天过来,应当不是要谈这果油吧,还有何事要说?”
韦十八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他将枣儿她们提醒的那番话说了,然后又把刚和师娘的对话也说了。
说完后,他想了想,说出自己最后的想法:
“虽然师娘的话有理,但事关老太太,我们还是更谨慎些,仔细排查一下为妙。我觉得,也不一定就是谁有坏心思,但万一是无意中的好心办了坏事呢?或者说,有些事物看似不惹眼,但对老太太就很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