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执法队大门,秦安拍了拍呢子风衣上已经凝固的泥土。
“就这一件好衣服,还给我祸祸成这样。”
他看着风衣下摆处撕裂的坏口沉默片刻,随即脱了下来往地下一摔,回头又看了眼执法队的办公楼一头扎进漆黑的街道。
荣兴,处在2号城市外城第三矿区东北角,拢共三条街,每条街全长不超过500米。
逼仄,肮脏,混乱,穷苦人的地狱,渣宰们的天堂。
规则?秩序?自由?
是否存在于中城与内城,秦安不知道,外城绝对找不到。
这里只有阴沉的天空,笼罩其上的工业白雾,还有白雾下彻夜不停的矿厂,蒸汽工厂和铺面而来的煤灰渣子。
街道上最常能听到的就是执法队喷出唾液的谩骂和穷苦人的哀鸣。
秦安沉着眸子快步走在荣兴漆黑的街道上。
这个时间段绝大多数房屋都处于黑暗之中,毕竟,煤油灯对于贫民也是奢侈之物,只有零星几栋房子发出光亮。
其中一个就是尾蛇帮的产业“尾蛇酒吧”。
尾蛇帮,荣兴的地头蛇,执法队眼里的一条狗。
来荣兴这些年,没少跟他们打交道,靠着两个不太正常的兄弟,一股狠劲,也算没吃啥亏,还让同街的邻居们免受不少欺负。
秦安正处于思绪中,耳边忽的传来一阵破锣似的嘲笑声音。
“呦,这不是秦安么?怎的,听说你们家的两条疯狗一条被锁在了柜子里,一条被执法队拿去挂了墙?”
他站住脚步瞟了一眼说话之人,裸着满是疤痕的肥胖上身,嘴里叼着廉价的卷烟,光秃秃的大脑瓜下,被横肉簇拥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典型的恶霸形象。
离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酒臭的味道。
秦安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那光头佬本被秦安的眼神吓了一跳,见秦安没有上前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脸上的横肉都抖了抖。
他猛吸一口已经燃到烟屁的卷烟对着地面啐了一口,冲着秦安喊道:“惹了执法队!提前给自己准备好坟墓吧!外乡的小野狗!”
秦安脚步蓦地停下,过了几秒继续向前走去。
光头佬松开门把手,嘴唇抖了抖重新坐了回去,嘴里嘟囔着,“草,吓唬谁呢。”
“还真是谁都能踩我们一脚。”秦安边走边整理着衣领,一下午被拽了好几次,领口都大了。
不知怎的,被光头佬这一嘲讽,他反倒觉得原本发闷的胸口豁然通畅,内心的那些杂乱一扫而空。
他们三兄弟自五年前从外乡逃到此地,脏的,累的,只要给口饭吃,啥活都干。
挨打,中刀,泥灰里扒食物那是常事,费劲巴力开了一家酒吧,尾蛇帮又开始三天两头的骚扰,哥三成天处于战斗状态。
异石,执法队,尾蛇帮,跟死沾边的他们三兄弟现在占全了。
最坏也不过如此了,他还有啥需要担忧的?
在这世界生存,命不就那么回事么?
回到酒吧,秦安径直走到衣柜前打开锁头,将大哥秦武放了出来。
秦武双眼猩红,胡子都被干涸的血浆粘在了一起。
他刚要开口说话,秦安皱着眉将手指放在嘴前做了個噤声的手势。
“嘘!”
见秦安的模样,秦武愣是收回了一车垃圾话,差点憋出内伤。
秦安从一堆废物中翻出一瓶酒在秦武衣服上蹭了蹭转身走出门外。
走到对面房子敲了敲门。
“咚,咚,咚。”
“秦叔,您从执法队回来了?您没事吧?”石头灰突突的小脸从门缝钻出。
秦安点了点头将酒递给石头。
“石头,送到执法队队长家,就说队长夫人要的酒,另外传句话。”
“就说此酒只有清净独饮慢慢享用.....”
“才能品到酒气的凶猛!”
秦安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向屋里看去:“兰慧!我要推车,借我用用。”
他将木质手推车停到酒吧门口,冲着秦武招了招手:“走,大哥,把铁锹拿着,办点正事。”
二人穿过几个暗巷来到一片坟地,摸索了半天找到一处新坟。
秦安在旁放哨,大哥秦武吭哧吭哧挖着墓地,很快一个木棺材显露出来。
二人将棺材盖打开,恶臭味扑了满脸。
秦安捂着鼻子借着月光向里瞧去。
里面一具已经有些腐烂的尸体和一个包裹正放置其中。
他从包裹中拿出一些异石用手颠了颠。
“有个半斤重,可以了。”
“这尸体带着,身上的配剑别落下。”
“咱们去哪?”
“执法队队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