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听起来这女人脑子有点不大灵光——没有冒犯的意思!不过你找我说这么多是为什么?该不会……”
“你的直觉又一次生效了,找你当然是有任务。你要想办法稳住菲奥娜,不要让她做傻事,不要让她失去信念,给我们找到治愈方法争取时间。”
“我?真的假的?”里卡多瞪大眼睛,手指指着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就不怕她一个发狂把我弄死啊?”
“营地这么多人你怕什么?这件事非你去不可,首先她算是你救的,好说话;第二,参与行动的那十几个人里,不信神的就你一个,不会被她用什么教义绕进坑里,也不会只用教义就期望说服别人;第三,听鹰特里尔说,你对‘和女人打交道’很有心得,挺合适。放心,我不会亏待你,酬劳可观。”
“那臭老头太卑……等等你说什么,酬劳?好,这活儿我接了。”里卡多此时又拍拍胸脯显得尽在掌握,和刚刚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好,这是第一份薪金。你的任务很简单,想尽办法给我拖住。我不会去主动找她问村庄被毁的细节,因为一旦问完了,她很快又会萌生各种各样的想法;你就找借口说我忙,自己找她聊,随你怎么聊,稳住她为主要目的,旁敲侧击那些怪物的情报为次要目的。明白吗?”
里卡多连忙接过钱,粗略数一遍后果断行礼,“明白!”
与佩拉塔谈妥之后,他径直走向收置菲奥娜的地方。刚好此时鹰特里尔从里面走出,和里卡多撞了个正着。看这个老人凝重的神色,里卡多就知道事情很棘手,稍稍犹豫一刹那便拦下老者,询问他们在屋里谈了些什么。
“你既然准备进去,那就说明佩拉塔都和你说好了,那么接下来就换你上。”
“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你不是看不起我吗……等等,难道说——”
鹰特里尔狡黠地一笑,右眼弯出一个弧度,但有白内障的左眼仍旧僵硬地睁着。里卡多这才发现这位老人的左眼是能以假乱真的假货,不仔细观察平时根本看不出差别,虽然不知道一个白内障的眼球为什么也要用假的替代。他说:“是我向佩拉塔推荐你的,她应该都告诉你了,这件事还真得你这个‘花花公子’才可能办成。”
接着他恢复凝重的神色,长叹一口气道:“唉,这个女人……姑娘受了很多苦,我很同情她的遭遇……就当是帮大家一个忙,用你平时安慰其他女人的手段去安抚她的心吧,哪怕只是十天半个月。”
“十天半个月?你的意思是她无药可治?”
鹰特里尔开始没有表态,思索一阵才缓缓摇头,说:“这不是什么幻术或者变形术,她的形体已经永久发生了变化,刻在了生命形态深处——这意味着哪怕你把她的手指砍断,长出的也只会是现在这种黑色利爪;把她头上的荆棘尖刺除去,也照样会长回来。我用了一些治愈魔法来恢复她的伤口,但心灵上的损害恐怕……”
“既然你倾向于早日了结她的痛苦,为什么现在又让我去吊着她?这不矛盾吗?”
“是啊,很矛盾,不过这正是我们所有人内心都会经历的,不是吗?”
“所以……你有什么故事?”里卡多轻挑单眉,试探性地询问道。
接着鹰特里尔目光放空,思绪突然飞远,仿佛注视着遥远又不遥远的某处,随即回过神来,欲言又止,踌躇着最后补充说:“是啊,一个结局糟糕的故事……所以我希望你能成功,哪怕是基于谎言的成功。”
“我想‘结局糟糕’意味着以死亡收尾,你想不想讲出来?也许对我有帮助。”
“相信我,没什么好参考的……也许你成功以后我会告诉你,但现在你得专注在菲奥娜身上,别被我给影响了。”
“不说就不说……那你有什么实际的建议吗?”
“建议?我的建议是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关注眼前。我已经让她喝了安神静心的药汤,她的情绪现在能稍微稳定些,但更多的就需要你的努力了。”
“切,说了和没说一样。”里卡多白了一眼鹰特里尔,随后直接进了屋。老者看着里卡多的背影,带着些许期冀的眼神,但更多的仍然是担忧,站立片刻后他才慢慢离开。
里卡多进到三间木屋的中间那间,刚打开门,清晨的光线从正对木门的格子窗斜射进来,他稍微眯了眯眼睛,往室内看去,只见正中靠右的位置正是由木头栏杆和铁链组成的“牢房”,但空间十分宽敞,牢房外则仅有一张小木桌和两张凳子,其余地方空荡荡的——显然这些空地方之前放着各式各样的审讯工具,因为要给菲奥娜住就都拿走了。
往“牢房”里面看,靠窗的地面左边铺着厚厚的一层干草,再叠两层布,上面还有一张处理过的兽皮,毛面朝上,兽皮上还有一层棉布,这便是她的床;“床”旁边是一张似桌似凳的正方形平台,上面放着一个水壶和一个盘子(说是盘子,其实只是一块平整的木片),上面还有食物,看来是昨天送的晚餐,而她并没有吃。
她只是“坐”(上身直立倚在墙上,下身的蛇尾毫无规律地摆在地面)在床铺上,头耷拉着,不知是醒还是睡。
里卡多站在屋里,轻轻用手背敲敲门板,看菲奥娜头部有微微转过来,知道她醒着,便径直走进来,捡了那张外面唯一的凳子,坐在菲奥娜面前。他们之间离得很近,中间仅有栏杆和那个似桌似凳的平台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