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们只是一个一个分开的团体,彼此之间并不信任,还企图进入最近的村子成为居民。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找过的所有村子的村长都无一例外地拒绝了,这引发了他们极大的愤恨和仇怨,遂勾结在一起组成了最初的土匪团伙,抢劫并杀害了一户人家。之后他们逐渐壮大,胆子越来越大,弄出来的阵势也越来越猛。
然而,他们也只是安稳了四五天,对东边未知的东西有越来越大的恐惧,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生怕某一天他们的据点也会像以前的村庄一样灰飞烟灭,于是打算最后抢一大笔就离开奥尼洛王国的南方。
为了更快抢到钱,他们懒得多费口舌,不给就杀,犯下了许多不可饶恕的罪行。这本日记足够让所有俘虏都被判绞刑了,里卡多把它塞进怀里,准备等一下交给艾克修斯。
他返回木屋继续搜查,抽出垫床头柜的纸,发现是一张用木炭作笔画成的十分简陋的画,上面似乎画了一个生物,但不是里卡多认识的任何一种,也不像塔拉朵玛应该有的生物——模样有五分人形,佝偻身躯,背部畸形,全身无毛,手脚皆有利爪,没有眼睛,一张大嘴占据了整个脸部的四分之三,口腔成大圆形,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牙齿和尖刺,一条布满倒钩的舌头伸出好几个身位。
他一看到这个生物,一种极度的厌恶感便油然而生,甚至让他条件反射地想要扔掉这张画。这个想法令他一惊,便强忍不适仔细看起来,只见下面歪歪扭扭写着“该死的杂种”。
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里卡多走出木屋,把夜壶留在了那里,直接向艾克修斯报告。艾克修斯拿过日记看起来(雅拉临近黑川,人们多少懂一些黑川语,艾克修斯这种军官懂得就更多了),越看越生气,显然是被这帮土匪滥杀无辜的行径激怒了;
但随即他又眉头紧锁,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所谓的“东边未知的威胁”。里卡多又把那张奇怪的画给他看,艾克修斯的眉头更加紧锁,仿佛连成了一片。
“我得问问宫廷法师,这到底是哪个魔神的作品……”艾克修斯把东西保管在贴身口袋中,督促手下人把剩下的工作完成,待一切完备,他带着这几十人回去和留守的人汇合,之后再一起押着罪犯回城。
一路无话,不过他们在路上受到了各个村子的村民的欢呼,对里卡多来说,感觉不赖——作为雇佣兵,几乎不可能有这种待遇,因为他们因战争而来,随战争而去,普通人的安定幸福意味着他们的失业贫困;但如果所有雇主都像萨里昂这样在乎平民百姓,里卡多也不介意成为一个“好好先生”。
艾克修斯大队并没有进城,而是在城外将俘虏、赃物和一系列证据都交给了城防军,由他们进行妥善安置,之后他们再把需要补充的箭支、食物、药剂等交给艾克修斯。不过他并没有率队离开,而是独自一人携带着日记本和那张画进了城,要直接报告给萨里昂男爵。
等待的时间里,里卡多和一众战友就在城外扎营聊天,像他们这般的队伍起码还有四五支,都在无垠的旷野上,靠近城墙。
没有军令,他们不敢擅自离开,只能各自呆在自己的地盘。人们围坐在篝火旁,天色渐暗,满天繁星逐渐显露光芒,一闪一闪,好像地面上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颗星星。
安静的旷野上只有各个营地各自的窃窃私语声,但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竟然唱起歌来。平原极度空旷,一开始并不能听清楚,但随着同营地的人开始附和,附近的人也听到了,进而跟着唱。
这种莫名其妙的默契逐渐蔓延到所有正在扎营的大队,包括里卡多所在的这支,这回他们听清楚了,是远征歌谣的雇佣兵之歌。
这首歌里卡多很熟悉——所有雇佣兵都很熟悉(除了奈特),便一个个唱起来,唱得很难听也不着调,但是很有默契,几乎是同时唱着:
“我们是流浪的战士,我们是强大的雇佣兵,
迎着寒冷的狂风,顶着炽热的太阳,在大陆上寻找我们的归宿,
无论谁是我们的雇主,无论谁是我们的敌人,
只要报酬令人满意,我们就会化为最忠诚的士兵。
……
我们只能在混乱中生存,秩序和平可没有我们的位置,
……”
一段唱罢,众人大笑,又起:
“我们是合格的战士,我们是守信的雇佣兵,
穿着搜来的铠甲,拿着抢来的铁剑,在大陆上寻找我们的雇主,
无论我们的出身如何,无论我们有没有家人,
只要报酬令人满意,我们就会化为最无畏的士兵。
……
我们只能在今世中享受,飘渺来世可没有我们的位置,
……”
至最后一段,众人的情绪都有点不对了:
“我们是贪财的战士,我们是可靠的雇佣兵,
搂着抢来的女俘,喝着缴获的啤酒,在大陆上享受我们的生活,
无论我们的过去如何,无论我们是什么种族,
只要报酬令人满意,我们就会化为最传统的士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