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鹞领到的任务,是和二队另一个同事,根据嫌疑人的画像,在居民资料库中筛查、对比,最终确定向思翎指认的嫌疑人到底是谁。
虽然画像师已经绘制出人像,这并不代表,警方立刻就能够知道他是谁。因为技术部门将画像导入数据系统后,光是本省常住人口中,与画像相貌相似的人,电脑就筛选出三百来个。
警方先把这三百个人的照片,发给了向思翎。但是向思翎只看了几十张,就表示案发时自己的情绪特别紧张,虽然看清了嫌疑人长相,但没敢一直盯着看。这些人长相轮廓相似,一时她都看得迷糊了,连原本嫌疑人长什么样,记忆都没那么清楚了。
她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合情合理的。通常在凶案现场,目击者情绪都会特别激动,明明看到凶手的脸都记不住,或者干脆错认的情况都发生过。向思翎能记住个大概,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了。
而且她还说过凶手很高大,但根据步伐幅度推测凶手身高不超过175。当时他们在帐篷里,角度、距离和心理作用等都有可能造成身高判断的偏差,所以警方在这一点上,也不会以她的口供为准。
李轻鹞他们就只能让向思翎缓缓,再继续辨认,也不能完全指望向思翎,警方这边也得自己下功夫。这些人,背景、身份各不相同,与画像的相似程度有高有低,但考虑到画像本身也存在一定偏差,所以这些人都得过一遍。刑警队的人,要一个个分析比对,最终选出嫌疑最大的人选。
李轻鹞自己拟定了几条优先筛选原则:一、年龄30-40岁之间;二、与钱成峰或刘怀信有过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三、最近几天人在湘城;四、七年前也就是2016-2017年的经历存疑。
因为有些人的资料不全,需要一个个打电话核对,或者找相关部门查实,这个工作过程很繁琐,李轻鹞和同事俩人,一干就干到晚上11点多。
两人眼睛发花,脑袋发胀,加上这么晚了,好多人也联系不上,查证不了。两人决定先各自回家睡一觉,明早继续。
虽说大案来了,刑警们停止休假,觉每天还是要睡的。离得远的就睡值班室,离得近的还能回家躺躺,人人都要随时待命。
李轻鹞下楼时,办公楼的灯已经灭了大半。她打着哈欠,心想陈浦跟着丁国强离开,一直没回来,不知道今晚他还会不会回家。
结果想曹操曹操就到。
一辆警车驶进大院,主驾下来的人正是陈浦,丁国强从后排下车。
李轻鹞远远凝望着他,一脸正色,不急不缓走过去。
他俩一边往这边走,一边低头交谈。陈浦看到了她,但就跟没看到似的,继续跟丁国强说话。
走近了,李轻鹞打招呼:“丁队,陈浦,刚回来啊?”
丁国强点头:“下班了?”
“嗯。”
丁国强脸色淡淡的:“辛苦了。”
陈浦一直都没吭声,存在感极弱,和李轻鹞擦身而过。
等李轻鹞走出大院,陈浦陪着丁国强刚走到楼下,就站住脚步:“情况就是这些,师父,没别的事我回去睡会儿,您也早点休息。”
丁国强斜眼瞪他:“狗撵兔子啊,这么着急?没出息。”
陈浦笑了:“工作不是讲完了吗,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我不放心。”
“赶紧滚。”
每当到了深夜,朝阳家园这片萧条的小区,格外寂静。昏黄的路灯像水一样泼洒在路面,李轻鹞的前方,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可她反而觉得这是一天中难得的清净。她由衷喜欢这种整个世界沉默以对的感觉。她把双手插进裤兜,一步步慢慢走着,仿佛这样才能释放一身的疲惫。
可偏偏有人要扰她清净。
轻快敏捷的脚步声响起,落在李轻鹞耳朵里,就像是急促的雨滴,滴答滴答打在一片舒展的荷叶上。
她不回头,继续走自己的。那人的脚步声在身后站定,问:“怎么不等我?”
“我又不知道你回不回家。”
陈浦靠得更近了,搂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车熟路捉住她的,握在掌心,摸了摸温度。他的外套上浸着夜的寒气,冰冰凉凉的,可他的手依然热。一身清冽的气息,瞬间不由分说将她包裹住。
李轻鹞却皱眉嫌弃:“离单位这么近,被人看见,松手。”
“不会。”陈浦说,“这么黑,谁看得清?真被谁看见了,我俩打死不认。”
李轻鹞转头看着他:“你这么快跟过来,老丁不会怀疑吧?”
夜色中,他的脸部棱角有些模糊,眼里却有隐约的笑。他把她的脖子往怀里一搂,低头就含~住了唇。
李轻鹞有种奇妙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