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蹙眉,诧异道:“看着那泉水挺干净的,水底还怎么会有这种脏东西。”他探头看了看清澈见底的泉水,别说小鱼小虾了,就连水草都没长出一棵来,更加疑惑的不停碎碎念:“这水里果真是干干净净的,水草浮萍都没有,这些虫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韩长暮吁了口气:“这虫子不是这水里原本就有的,而是有人刻意放进去的。”
孟岁隔吃了一惊,想起什么来,转头去看那只蝎子。
那蝎子手舞足蹈的癫狂了半晌,已经累得瘫在地上,拿树枝戳一下动一下,不戳就不动,戳到最后,竟是一动也不动了。
他有些惊恐,这泉水比酒可厉害多了,竟能让蝎子癫狂到累死,若是人喝了,虽说不会癫狂到累死,但至少也会累瘫,最后没有还手反击之力吧。
韩长暮也注意到了那蝎子的动静,只觉得齿冷骨寒,吩咐顾辰去请徐戍官等人过来,说清楚此事。
顾辰刚走出几步远,就看到个高挑纤细的身影狂奔而来。
他忙迎上去,急切问道:“阿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疯了,都疯了。”姚杳跑的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她顾不上擦拭,跑到韩长暮面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但神情却不见如何惊惶:“公子,我赶去的晚了些,大部分的戍军都已经用过朝食了,这会有些人已经开始出现醉酒的症状了,倒是徐戍官,因为昨夜没有睡好,早上便没用朝食而去补觉,逃过了一难,他已经知道了消息,正在安顿发狂的戍军。”
韩长暮脸色一寒,如同罩了一层薄霜,冷冷道:“走,去看看。”
刚走进戍堡,就听到了人声鼎沸的喧嚣之声。.br>
一个个手舞足蹈的影子烙在地上,晃得人眼晕。
韩长暮收了脚步,站在门口看着里头的情形,心一寸寸沉到了谷底。
他千算万算,却漏算了这一招,没料到有人竟会在水泉里下毒。
徐翔理已经得了通禀,出来迎了韩长暮。
韩长暮望了望外头渐渐明亮的阳光,和阴沉沉的戍堡,不待徐翔理开口说什么,便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徐戍官,我在水泉那发现了些异样,一起过去看看吧。”
徐翔理皱着眉头,已经一脑门子的官司了,他万没想到只是睡了个回笼觉,他手底下的兵竟然都疯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百思不得其解,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韩长暮的手,诚意满满道:“韩长史,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可一定要帮帮为兄啊。”
亦步亦趋的跟在二人后头的姚杳踉跄了一下,险些笑出声来。
这人,攀起亲起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脸皮厚的很有天赋。
韩长暮没姚杳那么多花花肠子,听到徐翔理这话,知道他也是束手无策的着了急,淡然平静的点头:“徐戍官放心,这件事情关乎边境安稳,我定然不会听之任之的。”
二人说着话,来到了水泉边。
顾辰和孟岁隔仍守在那一堆小虫子旁。
那堆虫子离了水,蠕动了片刻,便一动不动了,掺杂在细沙中,像一层薄灰。
徐翔理指着那层黑黢黢的薄灰,微微蹙眉,语带诧异:“这是什么。”他转眼又见旁边还有没有干透的水渍,心中转瞬一片清明:“这是,从水全力捞出来的?”他微微一顿,声音反倒平静了下来,只是那怒意喷薄而出,毫不掩饰:“有人往水泉里下毒了。”
韩长暮轻轻一叹,这倒是个十分精明的人,他点点头:“是,这种虫是寄生在一种叫做舌蝇的飞虫身上的,遇()
水而出,可以吞吐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液,连银针都试不出来,却食之令人癫狂无措,虽不至于力竭而亡,但也会丧失体力,面对攻击没有还手和抵抗之力,最后只能任人宰割。”
话音落下,韩长暮和徐翔理都是心下一沉。
他们都想到了白马戍和常乐县戍军的死状,原本那么多想不通的蹊跷之处,在这种古怪的虫子浮出水面之时,便统统都解开了。
有了这个虫,莫说是一队突厥人,就是这有几个人,也能把这些毫无抵抗之力的戍军们,通通吊死在树下。
徐翔理心中沉痛不已,想到跟了自己许多年的兵,没有马革裹尸还,却死在了这些不起眼的虫子手里,他就愤恨的想要破口大骂,他忍了又忍,道:“韩长史既然知道这种虫子的厉害,那么,中了这毒可有解。”
韩长暮绞尽脑汁的在心里搜刮了半晌,拼拼凑凑的,凑出来一个勉强可行的法子,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若是没有效,反倒把活人给治死了,那他可就是造孽了。
他斟酌了半晌:“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几个方子,却没有用过,也没人试过,并不知道效用究竟如何。”
徐翔理是个眼明心亮的人,听了这话,明白韩长暮这是心有顾忌,怕出手相助反倒落下埋怨,况且事关烽燧戍军,事情重大,也并不是几句轻飘飘的埋怨可以了解的,说不好就要被御史弹劾,从此断了前程。
他不假思索的郑重开口:“为兄既然请你出手相助,那便是信得过你的,你只管做就是,一切后果,都有为兄一力承担。”
韩长暮也并非真的要徐翔理承担什么,只是要一句话而已,他点了点头,招呼姚杳过来。